宮裡的禦花園雖然沒有赫王府大，但那裡有姨母，還有紹令姑姑，她們會陪我玩，會給我講故事，晚上還會哄我睡覺。可在這裡，連風吹過的聲音都顯得孤單。

有一天，父君回來了。

他帶我去了練武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麼大的空地。風吹得沙土飛起來，我眯着眼睛看他。他問我：“阿凰，有什麼想學的嗎？”

我想了想，擡頭看着他說：“我想學騎馬，還想學射箭！我想像父君一樣，上陣殺敵！”

父君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我會這麼說，然後他笑了。他的笑容不像陛下那樣威嚴，也不像姨母那樣溫柔，可我還是覺得心裡暖暖的，像冬天裡的金絲碳。

“好，父君教你。”他揉了揉我的頭發，聲音裡帶着一點點難得的溫柔。

世安哥哥站在一旁，聽了父君的話，忽然湊到我耳邊小聲說：“你學不會的，馬背上你肯定摔下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嘴裡不服氣地說：“才不會！我一定比你騎得好！”

幸好有世安哥哥。

他比我大四歲，嬷嬷們說他是赫王府的世子，将來要繼承父君的爵位。

剛見到他的時候，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長袍，站在廊下的影子裡，安安靜靜的，看起來很冷淡。我以為他不喜歡我，便沒敢主動和他說話。

可是第二天早上，我在院子裡練字，寫到一半，他突然走到我身邊，丢給我一個糖蓮子，闆着臉說：“吃吧，聽說你愛吃。”

我愣了一下，看着手裡的糖蓮子，心裡一下子就暖了。

從那天起，我把他當成了我的好哥哥。

他帶我去後院的竹林裡抓蝴蝶，還偷偷教我爬上圍牆看外面的街市。我們會在練武場上比賽射箭，雖然我每次都輸給他，但他會悄悄放水，讓我赢一兩次，假裝很生氣地說：“看在你是妹妹的份上，讓你一箭。”

我們還一起在書房裡裝模作樣地讀書，實際上他總是趁夫子不注意，在我書裡塞糖果。

“你看，赫王府也不是那麼糟吧？”他這樣對我說，嘴角挂着一點點得意的笑。

可是，我還是會在夜裡偷偷哭。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母妃不生陸七，是不是就會多看我一眼？如果我不是陛下的孩子，母妃是不是會像别的娘親那樣抱着我，親親我的額頭？

我不敢和陸淩宸哥哥說這些，他總是很冷靜地看着我，好像什麼事情都不會讓他難過。我怕他會笑我，說我像個愛哭鬼。

可有一天，我在廊下偷偷擦眼淚，他從我身邊走過，假裝沒看見，可臨走時丢下一句話：“哭了眼睛腫，會痛。”

我一愣，擡頭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心裡忽然覺得沒那麼難過了。

夜裡，我對着赫王府裡的神像祈禱。紹禾姑姑說，神明會保佑聽話的孩子。我就天天跟神像說話，希望母妃有一天會喜歡我。哪怕隻是看我一眼，也好。

可是每當夜深人靜，風吹進窗戶，吹得窗紙沙沙響，我還是會想起宮裡的夜晚，姨母溫暖的懷抱，還有她給我講的故事。

我想，我可能隻是還不習慣。但這樣的寂寞，我會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