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芷瑤撫平袖口褶皺,看着長老将墨玉扳指重重按在戲台機關樞紐上。
戲班子的鼓點越來越急,掩蓋了地底傳來的齒輪轉動聲,“咚咚锵锵”的鼓點聲與“咕噜咕噜”的齒輪轉動聲交織在一起。
當最後一聲銅鑼敲響時,十八盞琉璃宮燈突然同時轉向西側回廊。
王逸塵的劍穗在穿堂風中輕晃,斷針的藍光正指向回廊盡頭那扇雕着血蠶紋的朱漆木門。
五公子的玉佩撞在青磚上發出脆響,“叮當”一聲,清脆悅耳。
王逸塵劍尖挑開他腰間暗袋,三枚刻着南疆圖騰的銅鑰落在血蠶紋地磚中央。
馬芷瑤踩住其中一枚銅鑰的蛇形紋路,靴底暗藏的磁石将銅鑰吸得翻轉過來——背面赫然是王家商行的火漆印。
"去年漕運沉船丢失的二十萬兩官銀。"她将銅鑰抛給七叔公,“嗖”的一聲,銅鑰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熔鑄成南疆式樣的鑰匙,倒是好算計。"
宴廳東南角的梨木屏風突然倒塌,“轟隆”一聲,塵土飛揚。
六小姐的侍女暴起沖向長老席位,後頸的血蠶紋在燭火中滲出黑血。
王逸塵甩出解毒蠶絲帶纏住她的腳踝,十二名護衛立刻按住她四肢。
撕開的袖口裡掉出半塊玉珏,與五公子摔碎的玉佩拼成完整的水波紋。
"看來暗河改道不是天災。"長老用龍頭杖敲擊地面三下,“咚咚咚”的聲音在宴廳裡回蕩。
八名賬房先生捧着半人高的賬冊魚貫而入,“沙沙”的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把三年前重修暗河堤壩的支出明細念給各位聽聽。"
當第四本賬冊翻到暗河材料采購頁時,馬芷瑤突然抽出金簪劃開裝訂線,“嘶啦”一聲,裝訂線被劃開。
夾層裡飄落的桑皮紙上,五公子與南疆商隊的秘密交易記錄清晰可見——每筆銀錢數額都與暗河修繕款項對得上。
"用家族公賬養毒蠶,借壽宴毒殺掌權者。"王逸塵的劍鞘重重磕在裝蠱蟲卵的瑪瑙镯上,“砰”的一聲,瑪瑙镯被磕得粉碎。"倒是省了謀反的力氣。"
七叔公枯瘦的手指突然捏碎墨玉扳指,“咔嚓”一聲,墨玉扳指被捏得粉碎。
藏在扳指夾層裡的密信飄落在地,泛黃信紙上的字迹竟與五公子懷中搜出的調令如出一轍。
馬芷瑤蹲身撿起信紙時,嗅到淡淡的沉水香——正是三日前在暗河密道聞到的氣味。
"帶上來!"
随着長老一聲暴喝,兩名護衛押着渾身濕透的船夫闖入宴廳。
馬芷瑤瞳孔微縮——這人左耳缺失的傷口,與他們在斷崖下發現的運毒船槳上殘留的血肉完全吻合。
王逸塵突然用劍風掀開戲台邊的猩紅簾幕,“嘩啦”一聲,簾幕被掀開。
藏在後面的五口檀木箱應聲而開,浸泡在藥水中的桑蠶屍體與賬簿記載的數目分毫不差。
最底層的箱子裡,整整齊齊碼着七叔公長子這些年與各房往來的書信。
子時的更鼓恰在此時敲響,“咚”的一聲,仿佛是命運的鐘聲。
七叔公的龍頭杖在地磚上砸出火星,“噼裡啪啦”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響亮。"按族規第七條,凡勾結外族危害宗祠者——"他渾濁的眼球掃過癱軟在地的五公子,"押入地牢,三日後沉塘。"
當護衛拖着不斷掙紮的叛徒退下時,馬芷瑤的裙擺突然被六小姐拽住。
這個向來嬌弱的庶女從發間拔下銀簪,顫抖着指向族譜上某個被蟲蛀的名字:"祠堂...神龛第二層..."
暴雨是後半夜突然降下的。
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地打在窗戶上。
馬芷瑤抹開神龛積灰的雕花隔闆,在供奉先祖牌位的暗格裡摸到凸起的蓮花紋。
王逸塵将三枚銅鑰并排插入鎖孔時,暴雨正沖刷着屋檐下的青銅風鈴,風鈴發出清脆的“叮叮當當”聲。
褪色的藍皮冊子靜靜躺在沉香木盒裡。
馬芷瑤翻開扉頁,指尖撫過"溯命錄"三個朱砂小楷的手寫批注——正是她穿越那日,在原主閨房妝奁夾層見過的字迹。
"壬戌年七月初七,暗河改道遇阻。"王逸塵突然指着某頁記載,"這與我們發現的毒水作坊..."
馬芷瑤的呼吸突然凝滞。
泛黃紙頁間夾着的桑葉地圖,竟精确标注着他們今夜揭發的所有陰謀地點。
當她翻到記載"血蠶逆命之術"的章節時,一滴蠟淚突然落在手背,“啪嗒”一聲,滾燙的感覺讓她一激靈。
燭台旁不知何時多了個刻着南疆咒文的青銅匣。
暴雨聲中傳來瓦片碎裂的輕響,“咔嚓”一聲,讓人心中一驚。
王逸塵的劍尖抵住窗棂時,馬芷瑤正将《溯命錄》按在胸口。
書頁無風自動,最終停在繪着雙魚玉佩的插圖頁——那玉佩的紋路,與她穿越時摔碎的祖傳玉墜分毫不差。
寅時的梆子聲穿透雨幕,馬芷瑤在窗邊撿到半片濕透的桑葉。
葉脈間用銀粉勾勒的路線圖,筆鋒走勢竟與《溯命錄》末頁的"蒼梧之淵"地形圖漸漸重合。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七叔公的龍頭杖重重磕在祠堂門檻,“咚”的一聲,仿佛是新的開始。
馬芷瑤望着供桌上新換的鎏金香爐,突然發現爐身浮雕的星象圖裡,多出一道本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北鬥九星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