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前的燭芯“啪”地爆開火星,那微弱的亮光在黑暗中一閃而過,如同夜空中突然劃過的流星。
馬芷瑤伸出纖細的手,輕輕将燒剩的紙灰掃進香爐,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爐壁,傳來絲絲涼意。
窗外,巡夜燈籠搖曳的光芒晃過遊廊,光影在牆壁上不斷變幻,好似鬼魅在舞動。
王逸塵留下的竹筒靜靜躺在青石闆上,泛着詭異的紅光,那光芒如同燃燒的火焰,卻透着絲絲寒意。
次日卯時三刻,柔和的晨光照耀着馬家宗祠前,海棠花開得正豔。
粉嫩的花瓣在微風中輕輕顫動,宛如少女嬌羞的臉龐,散發出陣陣甜美的香氣。
馬芷瑤扶着翡翠步搖踏上石階,那溫潤的翡翠觸手生涼。
湘妃色羅裙掠過青磚時帶起細碎金粉,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迷人的光芒,如同繁星灑落。
這是王逸塵連夜送來的鲛绡紗,日光下能折射出七重暗紋,那些暗紋如同神秘的符文,訴說着不為人知的故事。
她餘光瞥見回廊轉角處幾個堂兄弟正在耳語,低沉的聲音如同夜枭的鳴叫,隐隐約約傳入她的耳中。
腰間新換的玄鐵令牌随動作發出悶響,那沉悶的聲音仿佛是命運的警鐘。
“三小姐安好。”管家捧着禮單迎上來,布滿皺紋的眼角微微抽搐,那顫抖的皺紋仿佛是歲月留下的溝壑。
他的聲音略帶顫抖,在寂靜的空間中回蕩。
“老太爺特意吩咐,您的位置設在東首屏風前。”
宴席過半時,十六盞錯金銀樹形燈突然暗了三盞。
原本明亮的燈光瞬間變得昏暗,陰影在大廳中肆意蔓延,好似黑暗的巨獸正在逼近。
“諸位可知這青玉蟠螭佩本該在祠堂供着?”馬文柏突然起身,掌中玉佩在殘燭下泛着冷光,那冷光如同冬日的寒霜,讓人不寒而栗。
“前日祠堂灑掃的仆婦親眼看見三姐姐寅時進出——說來也巧,今晨這玉佩就出現在她院中的荷花缸裡。”
滿座嘩然中,嘈雜的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湧入馬芷瑤的耳中。
她慢條斯理地舀了半勺杏仁酪,細膩的口感在舌尖上散開,淡淡的甜味萦繞在口中。
她注意到王逸塵的指尖正沿着青瓷盞邊緣畫圈,那輕微的摩擦聲如同夜中的細語。
這是他們約定的暗号——西北角兩個護院已經退到垂花門後。
“七弟不妨細說,這玉佩是何時丢的?”她忽然輕笑,銀匙磕在碗沿發出清響,那清脆的聲音如同風鈴的輕響。
“上月初八你押送藥材去渝州,十五才回府,而祠堂灑掃向來是逢五逢十——這仆婦是初七當值還是初九當值?”
馬文柏耳尖瞬間漲紅:“自然是初七...”
“初七那日暴雨沖垮馬棚,全府仆役都在搶修。”王逸塵突然開口,修長手指掀開面前鎏金狻猊爐的蓋子,一股濃郁的檀香氣息撲面而來。
“管家應當記得,那日是你親自調配的人手。”
檀香灰簌簌落在青磚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如同時間的腳步。
管家捧着酒壺的手猛然一顫,那顫抖的手洩露了他内心的緊張。
馬芷瑤借着整理披帛的動作,将袖中半片魚符塞進案幾縫隙,冰涼的魚符觸感讓她的手指微微一顫。
她看見對面五叔父正死死盯着自己發間的黑檀木簪,那目光如同銳利的刀刃。
這黑檀木簪是今晨特意戴上的令符,在馬家權力結構中,它代表着一定的權威和特殊的權限,能讓她在某些事務上擁有發言權和決策權。
“七弟既認定是我,不如請宗老們查查賬冊。”馬芷瑤忽然撫掌,腕間翡翠镯撞出泠泠聲響,那清脆的聲響如同玉石的碰撞。
“上月從庫房支取的五十兩雪花銀,七弟說是采買金瘡藥,可仁濟堂的賬本上...”她故意拖長尾音,滿意地看到馬文柏踉跄着撞翻了身後的六曲屏風。
王逸塵在桌案下輕輕握住她發抖的手腕,他掌心有薄繭,摩挲過腕脈時帶着令人安心的溫度,那溫暖的觸感如同冬日的爐火。
馬芷瑤嗅到他袖口沾染的沉水香,那淡雅的香氣如同幽林的芬芳,突然想起昨夜燒掉的信箋裡那句“漕運改道需借馬家商船”。
“管家。”她突然擡高聲音,驚飛了檐下一對灰雀,清脆的鳥鳴聲在空氣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