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絲如牛毛般細密,裹着海棠殘香,絲絲縷縷地滲進窗棂,那帶着淡淡花香的濕潤氣息,輕柔地觸碰着馬芷瑤的鼻尖。
她跪在微涼的青石磚上整理畫軸,腕間金葉子随着動作有節奏地輕叩地面,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好似在訴說着宮廷中的點滴瑣碎。
太後斜倚在酸枝木榻上,手指輕輕撥弄着香爐,袅袅青煙從爐中升騰而起,散發出陣陣清幽的香氣。
忽的,她将一枚象牙牌用力擲到馬芷瑤膝前,那象牙牌與地面碰撞,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司珍房近來事雜,你先将庫房鑰匙交給林尚宮。"
銅鑰匙從荷包滑落的瞬間,發出“叮”的一聲輕響,馬芷瑤眼角的餘光瞥見珠簾後閃過一抹鵝黃裙角——那是太後新提的掌事宮女。
她垂首應諾,指甲不自覺地在畫軸裱绫上掐出月牙痕,指尖傳來微微的刺痛。
三日前還能自由出入禦書閣的人,如今連核對貢品名錄都要隔着三重紗帳回話。
那層層紗帳,如夢幻般朦胧,卻也隔絕了她與權力中心的距離。
王逸塵當值時在回廊攔下她,掌心托着用油紙包好的杏仁酥,那油紙在微風中發出輕微的沙沙聲:"禦膳房說你這幾日總錯過飯時。"他劍穗上還系着除夕那夜她編的同心結,紅繩在風中輕輕搖曳。
馬芷瑤卻後退半步,任由細雨打濕食盒,冰冷的雨滴打在身上,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侍衛長該去查上個月走水的偏殿。"
她轉身時聽見同心結的流蘇掃過青磚,那聲音像一聲壓抑的歎息,幽幽地鑽進她的耳中。
藏在袖中的密信已被冷汗浸透,紙張變得潮濕而綿軟,那是賢妃舊仆冒險遞來的消息——畫軸裡藏的"逃"字,原是兵部尚書當年通敵的鐵證。
五更梆子敲過兩遍,清脆的梆子聲在寂靜的宮廷中回蕩。
馬芷瑤跪在長信殿階前,晨露如晶瑩的珍珠般浸透她杏色宮裝,絲絲涼意順着肌膚蔓延。
她的聲音卻清亮似玉磬:"萬壽節宴席若用舊例,恐損太後仁德之名。
臣女願請改良膳單,撤換血燕熊掌,添作江南時蔬拼盞。"
太後腕間翡翠镯磕在鎏金扶手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驚得白貓打翻插着芍藥的花觚,花觚落地摔成碎片,發出“嘩啦”的聲響。
李公公彎腰撿起碎瓷片,尖聲笑道:"馬大人倒是會省銀子,隻是這鮮筍要八百裡加急..."
"準了。"太後突然打斷,枯枝似的手指劃過馬芷瑤頸後——那裡還留着被畫軸暗刺劃傷的紅痕,微微的刺痛讓馬芷瑤不禁縮了縮脖子,"哀家倒要看看,江南的春雨能不能澆透宮牆裡的土。"
籌備宴席的頭三日,馬芷瑤親自盯着冰窖鑿出三車寒冰。
冰塊相互碰撞,發出“砰砰”的聲響,那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她的臉頰感到絲絲涼意。
運送鮮筍的馬車剛過玄武門,她就叫人拆了草席用浸過井水的棉被裹住竹筐,草席被拆開時發出沙沙的聲音。
禦膳房當值太監來報炭火不足,她直接拆了自己院裡的銀絲炭送去蒸籠房,銀絲炭被搬動時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李公公第四日帶着太醫來驗食材,戴着玉扳指的手戳進裝鳜魚的竹簍,竹簍被戳得晃動起來,發出“咯吱”的聲音:"這魚眼發渾,怕不是快斷氣了?"馬芷瑤面不改色地舀起冰水淋在魚鰓,冰水濺起的聲音清脆悅耳:"嶺南進貢的活魚法,李公公可要記仔細了。"
更深露重時,馬芷瑤提着琉璃燈查驗明日要用的鮮藕。
琉璃燈散發着溫暖的光芒,燈光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指尖撫過蓮藕孔洞時忽然頓住——本該清甜的藕香裡混着絲酸腐氣,那刺鼻的氣味讓她皺起了眉頭。
她掰開兩指寬的藕節,借着月光看清斷面泛起的詭異青斑。
庫房外傳來雜役搬動陶甕的響動,那沉重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馬芷瑤迅速将壞藕塞回竹筐,轉身時裙擺帶翻了晾着茉莉香片的竹篩,雪白花瓣紛紛揚揚落在冒水珠的鮮筍上,那花瓣飄落的聲音輕柔而舒緩。
她擡高聲音吩咐:"把這些茉莉換成金銀花,太後近日忌香氣。"
值夜的小宮女提着燈籠跑遠後,馬芷瑤從袖中抖出備用的素帕。
帕角繡着王逸塵教她的暗記——三橫兩豎的漁網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