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殿的檐角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青灰,月光如霜,灑在殿宇的每一處角落,勾勒出深沉的輪廓。
馬芷瑤跨過門檻時,輕柔的裙裾掃過石階縫裡滋生的苔藓,指尖觸碰到裙邊,能感覺到那一絲涼意。
她盯着殿内七扇褪色的屏風,屏風上的圖案在昏暗的光線下隐隐約約,仿佛藏着無數的秘密。
指甲輕輕刮過袖袋裡的金珠,金珠在指尖滾動,帶着昨夜王逸塵留下的溫度——這是王逸塵昨夜趁亂塞給她的。
三更梆子響過第二遍,清脆的梆子聲在寂靜的夜裡回蕩,馬芷瑤蹲在西南角的牡丹纏枝磚雕前。
金珠滾進磚縫的瞬間,她聽見石闆下傳來細微的咔嗒聲,那聲音好似來自遙遠的地底,神秘而又驚悚。
潮濕的青磚被掀開時,一股刺鼻的黴味裹着幾片碎瓷濺在她繡着金線的裙擺上,碎瓷劃過裙擺,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她能感覺到裙擺上那一絲異樣。
暗格裡泛黃的冊子封皮上,赫然印着太後的鳳紋私章。
馬芷瑤就着漏進窗棂的月光,看清了永昌三年四月初九的記載:"平陽郡主贈西域烏木匣,内藏南疆蠱蟲卵三枚。"這正是原書中太後突發惡疾的源頭。
馬芷瑤離開清涼殿,走在連接清涼殿與慈甯宮的小徑上。
路旁的宮殿在夜色中顯得格外肅穆,花園裡的花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晨霧未散時,馬芷瑤已經跪在慈甯宮的漢白玉階前,漢白玉的台階冰冷而光滑,膝蓋觸碰到台階的瞬間,一陣寒意襲來。
她将冊子舉過頭頂,袖口露出的手腕還留着昨夜被王逸塵握過的紅痕,微微轉動手腕,能感覺到那一絲疼痛。
李公公掀簾出來接冊子,腰間銀簽擦過她手背劃出一道血線,尖銳的疼痛瞬間傳遍手背。
太後倚在纏枝蓮紋榻上,指尖劃過冊頁時,鎏金護甲在"賢妃私會北狄使臣"處頓住。
馬芷瑤盯着地毯上的團鳳紋,聽見茶盞擱在紫檀幾上的脆響:"擡起頭來。"
"哀家記得這冊子。"太後撫過冊尾的朱砂印,"先帝駕崩那年,司禮監掌印帶着它跌進了太液池。"羊脂玉镯磕在冊頁上,濺起細塵落在馬芷瑤眉心,那細微的觸感讓她微微一顫,"你從何處尋得?"
"清涼殿磚縫裡的金珠引路。"馬芷瑤将染血的手掌貼在地面,心裡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對自己推斷的自信,"臣女鬥膽猜測,當年司禮監掌印落水前,定是将此物托付給了最信任的人。"她擡眼望向李公公腰間新換的翡翠墜子,"比如能自由出入各宮庫房之人。"
日影西斜時,馬芷瑤捧着太後親賜的羊脂玉如意走出宮門。
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讓她感覺有些惬意。
李公公追上來遞藥膏,翡翠墜子在暮色裡晃出幽光:"姑娘好手段,連雜家三年前埋在禦馬監的幹兒子都查出來了。"
宮牆拐角處閃過半片柳葉紋衣角,馬芷瑤忽然駐足。
晚風卷着王逸塵常用的沉水香掠過鼻尖,那熟悉的香氣讓她的心微微一動,她将玉如意換到受傷的右手,任由滲出的血珠染紅纏枝蓮紋的錦盒系帶。
暮色漫過宮牆時,王逸塵的掌心還攥着半截斷裂的刀穗。
他盯着慈甯宮前那道纖瘦身影,心裡滿是擔憂,直到确認她懷裡的玉如意完好無損,才松開被冷汗浸透的後襟。
昨夜塞給她的金珠本該引向禦馬監的密道,卻陰差陽錯撞破了太後最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