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後知後覺感到一些異常,連忙問道:“你們詢問那位貴人可是淮陰大長公主的時候,可記得貴人說得什麼?”
“她說她不是啊,怎麼了?難道有何不妥?”衆人不解他為何莫名露出擔憂的模樣。
“不對不對,她說的——”另一個學生也發現了,他學着宋撄甯的語氣,溫和中帶着驚異的輕笑,“淮陰?我不是。”
“你的意思是,那位貴人,竟可以直呼大長公主封号?”
......
閑聊片刻後,宋撄甯和崔望熙也捧着河燈下船。
晚風徐徐,兩人避開熱鬧,尋到了一處靜谧的岸邊,緩緩将燈推入湖心。
橘紅的燭火閃爍顫抖,崔望熙看見那寫着二人願望的蓮花越飄越遠,彙入萬千盞華光之中。
宋撄甯正目不轉睛地盯着,眸中一片出神,小巧的耳珰在風中顫動。
他想起自己寫下心願時,注意到宋撄甯背過身去,躲着他的身影。
那樣活潑生動,她終于在這一方畫舫,在遠離宮廷的小天地内,又能做一回輕松自由的撄甯。
崔望熙提起筆,毫不猶豫地寫下了“撄甯所願成真”。
他并無什麼心願,隻希望喜愛的女郎可以事事順遂,希望夢中血淋淋的場景不要在眼前上演,她永遠高居帝座,平安快樂。
“走吧。”宋撄甯扶着欄杆站起來,因着蹲久了,微微一晃,被崔望熙伸手扶穩。
人流漸漸散去,等回到寝殿時,已經可以看到天空中點點繁星。
“聖人今日可還算開心?”符染遞來一封信,悄悄壓低了嗓子,“上皇給您傳了信。”
宋撄甯立刻接過,撕開蠟封細讀。
母親的信很簡單,叫她這兩日有空過去坐坐,不必大張旗鼓,她不想見到山前停着一堆車馬。
信的最後還特意提了一句,若是宋撄甯願意的話,把那位中書令帶上也可。
朝中隻一位中書令,那便是崔望熙。
“這......”宋撄甯遲疑地看向符染,“母親難道知曉朕與崔相的事嗎?不應該吧。”
“或許是有旁的事呢?”符染解釋道,“崔中書乃朝中重臣,上皇宣召,大概與政事有關?”
宋撄甯琢磨不透,便也放棄了,“你派人給崔望熙傳個話吧,母親既然想見他,那必是有原因的......去了便知。”
“此地距紫溪别苑多遠?”
符染看着輿圖,淺淺估算了一番:“銮駕得走上半日,但若策馬的話——三個時辰足矣。”
三個時辰?
宋撄甯暗自歎息。
“朕不叫銮駕了,以免打擾了母親,叫崔相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出發紫溪山莊,指一隊親衛跟着。”
抱着銜墨奴逗玩了一會後,宋撄甯便安然入睡。
翌日,天氣難得陰涼,清早,晨露消散,宋撄甯與崔望熙踏上了去往升州的路。
“母親為什麼點名要見你?”她抓着缰繩,朝崔望熙靠近了些,“她可是知道......?”
崔望熙故作不解,挑着眉道:“上皇知道什麼?聖人與臣之間難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他特意慢悠悠地強調了“見不得人”四字,好似他們的關系的确如此。
宋撄甯一甩長鞭,快速奔向前方,“自然沒有!崔相與朕君臣和睦,同心齊力。”
“什麼?”男人連忙追了上來,擺出那副熟悉的表情:“撄甯......你不能......”
宋撄甯絲毫不為所動:“等會在母親面前,你可得藏好了。”
她實在不敢想,若叫母親聽見了,會發生什麼事。
“我知道的。”崔望熙乖乖地應下。
“對了,崔望熙,你當初為何覺得朕會多情薄幸?為此還拒絕了母親的提議。”
宋撄甯對此一直好奇,他們宋氏已經許多年沒出過什麼風流帝王了,偶有幾個公主親王因着不必參政的緣故,日日自在逍遙,略微濫情,但這......應該算不到她頭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