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藏着掖着,坦誠道:“娘,我覺得江家小娘子很好,若是娶妻我也隻中意她,隻是她年紀還小,我怕江三叔不會答應,才不曾跟你們說過。”
鐘五這鄭重其事又心懷忐忑的樣子,叫陸氏看得又頭疼又心疼。
她歎道:“這就是你不懂了,一家有女百家求,若是知曉小娘子好的,早早就上門去求了,長輩看着合适定出去了,你又能如何?
“所以這種事兒啊,就是要趕早不趕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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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屋,陸氏與鐘老金商量,“你說端午咱們跟老五一道往江家走一趟咋樣?
“聽說江家三房有個長輩,端午節媳婦兒們要回娘家,她家裡想必也冷清。
“趁這個機會我去拜見一番,一來探聽探聽那小娘子的婚事是誰做主,二來也漏點兒風過去,看人家是怎麼個意思。”
“就這樣大剌剌上門去問不大好吧?不如找個媒人顯得鄭重。”鐘老金遲疑。
“你可省省吧!那要是兩家不認得,需要媒人從中說和,找媒人問問音信是應該的。
“可咱們有前緣在這兒,若是就這樣請媒人咋咋呼呼上門求親去,人家應了自然好,若是不應,恐怕就不好來往了……”
老妻這話有些道理,但鐘老金還有些思量:要是老伴兒去問三房那位長輩,就又拐了彎兒了,恐怕人家也不好越過江家兄弟給他們明信兒。
倒不如他找個機會直接去問江家兄弟近便,既是相交的意思,也顯得體面,就算事情真的不成也還有個轉圜。
而且江家小丫頭的婚事,不管經誰的手,能不能成最後還得看江老弟的意思。
鐘老金想着,便道:“你去坐坐也好,江家是積善之家,倒可以常來常往。但是老五的事還是别問江家那位嬸子了。我看這事兒不管問誰,最後能做主的還是江家兄弟,倒不如我找個機會直接跟他說道,要是不能成,我們也不張揚,也不影響兩家走動。”
陸氏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便道:“那你得抓緊點,我看老五這兩天都魔怔了。”
以前多機敏一個人啊,現在劈個柴洗個碗都能出神,連她走到背後都沒發現。
鐘老金笑笑,男人之間說話和女人之間說話可不一樣,尤其他們問的又是這種事兒。
這就跟老五射箭似的,得先布置觀察,伺機而動,等交情夠深了,場合合适了,氣氛到位了再開口,才能箭無虛發,一擊即中。
不過他也不直接回答老妻的話,轉而問起鐘四來。
“老四那兒怎麼說的,這馬上要過節了,也不說回來的事兒,就這麼長外頭了?”
鐘老金掀掀扇子,繼續道:“實在不行,就稱了他的意吧,咱先跟鄭家商量商量,把事兒給他定下,省得他整日裡不安穩。”
陸氏提起這個就頭疼,“問鄭家有什麼用,秋娘如今生死都握在主家手裡,更别說嫁人了。”
她捏捏眉頭,歎道:“老四也是個死心眼兒,這都多少年了,銀子也不知道填了多少進去,秋娘卻連一句準話都不肯給。他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還巴望着人能出來嫁給他?
“依我看,秋娘心氣高着呢,就是主家願意放她,她也未必願意出來。
“你想想那時候,咱們銀子都籌齊了,她隻要松口,婚事就能順順當當辦下來,她都不願意。更别說如今她在那富貴窩裡待了這麼些年頭,隻怕更不舍得出來了,也就老四這個糊塗蛋看不明白。
“你也别提跟鄭家下定的事,見着人了,咱三媒六聘是應該的,現在人都不是他家的了,跟他們下定,那就是拿着銀子往水裡砸,聽個響兒就得了。”
鐘老金無言,良久才道:“鄭家不行,那大勝家的芳兒如何,不如把她給老四說說。
“我看董家比鄭家明情理得多,那丫頭大大方方的,人喜恰,看着也像是個會過日子的人。
“這男人,不管他心裡有誰,等成了家,把日子過起來,也就沒那麼些想頭兒了。”
陸氏直想伸手擰他。
“你這是結親呢還是結仇呢?人家本就是女方,都放下架子舍了臉面上門來跟老五提親,老五剛給拒了,你就跟人提老四,也不怕大勝家的拿鐵鍬把咱倆打出來?
“更何況,老五不願意,老四就願意了?
“你且看着吧,你這倆兒子,都是倔驢,婚事上隻怕還有得磨呢。若是不能遂了他們的意,才有你頭疼的。”
鐘老金讪笑,伸手給她按揉額頭,“我頭疼什麼,他們翅膀再硬,那也是我兒子,拗不過勁兒來那是打得少了,兩棍子下去,你看他們還聽不聽話,就隻怕你要心疼嘞!”
陸氏帶着笑别了他一眼,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