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和老伴兒談過兒子的婚事後,陸氏就沒少觀察鐘五,她也看出來一點苗頭,越發印證了他們老兩口的猜測。
剛剛那竹鈴铛老五做好就收起來了,連家裡孩子們都沒給,這可一點也不像他往日的作風。
要說自家兒子沒起心思,她一點也不信。
鐘五洗碗的工夫,陸氏在一旁試探。
“老五,你常和應雄一塊玩,知不知道他兄弟應傑是個什麼脾氣,人品如何。”
娘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鐘五有些奇怪。
他也顧不上洗碗了,認真道:“他跟應雄一樣,性情直率,幹脆利落,不是那種花藜胡哨的人,脾氣……脾氣也不錯。”
陸氏扶額,這孩子是沒聽懂還是裝不懂,怎麼不上套啊……
她佯裝好奇,繼續問下去,“你往細裡說說,比如在家裡如何,在外頭又如何,待人接物上怎麼樣,私底下可有不好的習慣,這些你清楚嗎?”
鐘五皺眉思索了一下,一闆一眼道:“在家裡孝敬父母,敬重兄嫂,疼愛小輩。在外頭通情達理……待人接物也大大方方的。年紀雖小,行事上卻很有章法,不曾聽誰說他有什麼不好的習慣,隻瞧他平日裡的樣子,應該是個好的。”
陸氏的眉頭皺得更狠了。
鐘五好歹多問了一句,“娘怎麼問起應傑來了?”
他這一問,陸氏總算舒展開眉頭,面上卻佯裝發愁,歎了口氣。
“這不是有位嬸子,家裡的小娘子到了年紀,一時尋不到可心的人家,便托了我,說若是有合适的,不拘貧富,隻要模樣好,性情好,人品端正,就讓我給作伐。
“我尋摸了一圈,也就看應傑不錯。家境不錯,年貌也相當,若是秉性脾氣也好,那我也不是不能做一回冰人。”
鐘五神色間略有觸動,絲瓜瓤在碗沿幹搓着,一點水也沒沾上。
陸氏心中暗笑,意有所指地加了句,“誰讓那小娘子讨人喜歡呢,我倒是想讨回來做自家媳婦兒,奈何你跟你四哥都不開竅。就是人家長輩看得上你們,我還怕你們誤了人家青春呢。”
鐘五心下詫異,他們兄弟多,他娘為了他們幾個的婚事都操碎了心,所以一向不喜歡摻和别家的媒妁之事。
這回是誰這麼大面子,竟然能請動他娘。
而且他娘待人雖和氣,但眼界高,不是誰都能入得了眼的。
他所知道的,能讨她喜歡的人,少之又少,更别說小娘子了。
看自家老娘那笑眯眯的眼,鐘五有種不好的預感,脫口問道:“是誰家小娘子?”
陸氏強忍住溢到嘴邊的笑,闆着臉道:“你問這個做什麼,反正誰家小娘子你也不肯相看。我以往給你說了那麼多,你一個都不見,想必心思不在這上頭,就算知道是誰家的又如何?”
鐘五逐漸陷入深思。
“别發愣了,就這一個碗,瞧你洗了多大會兒了。”陸氏提醒,又賣起關子,“說起來,這小娘子你也認識……”
鐘五頭皮發麻,他認識的小娘子隻有那一個,她要是嫁給别人,還是他娘做的媒……
“撲通!”
“娘,他們不合适!”
碗落水的聲音和鐘五的聲音同時響起。
他猛地直起身,臉上寫滿焦急,“應傑雖好,但行事大方過度了,不太顧家。他雖然坦誠直率,但遇事莽撞且執拗,凡事有了主意,就是蔣家嬸子也勸不住……江家小娘子又是個玲珑心思,恐怕和他說不到一起去。
“再說,他雖看着濃眉大眼的,但個子不夠高,又太瘦,人也不夠白淨……兩人實在算不上般配……”
鐘五臉色變了又變,絞盡腦汁思索蔣應傑的毛病。
陸氏看着,又是樂又是愁的,好一會兒才緩過心神,端着身子道:“誰跟你說是江家小娘子了?
“你這孩子,淨亂猜。江家小娘子就算要說親,也央不到我頭上來啊。
“倒是你,年紀可不小了,要是心思定了,就早些跟我們說,我和你爹也好替你籌謀籌謀。可别到時候給你說個你不中意的媳婦兒回來,你将來再埋怨我們。”
鐘五:“……”
大意了!她娘說的是有位嬸子。若按輩分算,她家裡能讓自家老娘稱呼嬸子的也隻有三奶奶,可是自家老娘跟三奶奶都不曾見過面……
事已至此,他哪還不明白,他娘說了那麼多,最後這話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