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燭光漸漸微弱,燭淚順着燭身緩緩淌落,幾乎燃燒殆盡,唐喬婉與慕淩折之間的談話也臨近尾聲。
唐喬婉的聲音輕柔而舒緩,細細講述着往昔歲月。
她娓娓道來,說起一家人在豐梁村度過的悠悠時光,那些日子裡,田間地頭滿是質樸的歡笑,鄰裡間的情誼醇厚而溫暖。
又談到後來舉家遷至鎮上,生活雖有了些變化,卻依舊充滿着溫馨。
她的話語中滿是對父母的眷戀,父母對姐弟二人的疼愛。
她講起姐姐的溫柔似水,細膩的情感,總能在細微處給予關懷。
還有弟弟的機巧聰慧,古靈精怪的舉動,為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
如今的她,與曾經的唐喬婉相比,早已判若兩人。
回憶起從前身為小女兒時的模樣,那份純真與爛漫,仿佛已在歲月中漸行漸遠,讓人徒生懷念。
她沉浸在回憶裡,雖是以唐正清的視角叙述,可言語間難掩對過往的深切眷戀。
說着說着,整個人的神情都變得柔和溫軟起來,仿佛穿越時光的隧道,又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家鄉小院。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她和弟弟在院裡的梧桐樹下嬉笑玩鬧。
父母各自忙碌着手中的活計,母親坐在一旁,專注地繡着那塊上等的繡布,針腳細密。
父親則滿頭大汗,手中的刨子在木材上舞動,木屑紛飛。
院裡的小黃狗歡快地搖着尾巴,在一家人的腳邊來回亂竄,時不時發出幾聲歡快的吠叫。
“真是懷念啊。”唐喬婉輕聲感歎,語氣中滿是怅惘。
慕淩折聽得入了神,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充滿煙火氣的小院,親眼見證着姐弟倆在愛與溫暖中慢慢長大。
雖沒有确鑿的證據,但他心底總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那唐喬婉,就是當年那個救了自己性命的女子。
聽着她的講述,想到那溫和機敏的女子“早逝”,他心中也不禁湧起一絲惋惜。
正聽得專注,慕淩折忽然看到唐正清原本明亮如星的眸子瞬間黯淡下來,眼中的光芒如流星般轉瞬即逝。
那一刻,他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握住。
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個救了他性命的女子,她的眼神、她的聲音,都與眼前的唐正清有着說不出的相似。
“唐編修,”慕淩折輕聲說道,“你說的姐姐,她……可有什麼特别的地方?她的容貌與聲音可與你相似?”
唐喬婉微微一怔,擡起頭看着慕淩折,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殿下?”
此人,不是已然确定她是唐喬婉嗎?
為何還會如此發問?
可這話裡的意思,分明……
難道說……他并不知情?!
她竟然,白擔心了一場嗎?
唐喬婉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判斷他是不是毫不知情。
可面前之人神色認真,不似作假。
他似乎……真的很想知道姐弟倆是否面容相似。
雖不知他出于什麼心思,但确認自己鬧了個大烏龍的唐喬婉心裡頓時輕快了不少。
唐喬婉心中一緊,開始回憶這段時間自己緊張萬分,百般讨好,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幸好!
她雖然懷疑他已知曉,卻處處謹慎的與他溝通,并未在言語中透露分毫。
真是萬幸。
确認了此事,她語氣平緩下來,整個人姿态也更加輕松自如,不再拘謹的并膝而坐。
她緩緩說道:“姐姐她……生得十分秀麗,尤其是那雙眼睛,明亮而有神。她喜歡刺繡,常常在閑暇時繡一些花鳥魚蟲。她性情溫和,長相與我确有幾分相似。”
慕淩折聽到這裡,心中猛地一震。
“唐編修。”慕淩折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姐姐,可曾在戌亥年冬月去過豐梁村旁邊的山林?”
唐喬婉看着他,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姐姐确實經常入山,殿下說的那個時節,她應當是去過的。”
慕淩折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實不相瞞,多年前,我曾遇到過一個女子,當時我重傷不治,她口嚼草藥,在山林中救了我的性命。”
“我總覺得那人與你眉眼相似,現在想來,此人應當就是你姐姐了。”
唐喬婉聽了,整個人有些發怔。
他竟是那個煞神?
怎會如此巧合。
唐喬婉低頭垂思了片刻,而後緩緩點頭。
此事對她百利而無一害,索性直接承認了便是。
“我的記憶中,是有這件事,姐姐那天回家時髒了衣裙,頸上還有一道深深的傷痕。父母吓壞了,連忙追問,她才說是在後山救了個男子,結果那人醒來之後就掐住她的脖子,差點害了她性命。”
她目光兇狠的盯住慕淩折,“原來就是你,差點害我姐姐性命。”
其實這件事她并未告知家人,怕父母擔心,她特地去泉邊清洗了一下,又取了藥草敷在頸上。
但這并不妨礙她現在發洩一下當初的怒氣。
“我曾發過誓,若是此人被我逮到,落在我的手上,我定然不會叫他好過。”
慕淩折整個人僵住,他已經記不清當初下意識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