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荔壓下心頭的憂慮,整衣坐在支踵上,聽見讓她喝肉湯,下意識就問:“什麼肉?”
作為一直貼身照顧她的人,自然知道她對“人肉”一向敬而遠之,見她刻不忘詢問,好笑道:“放心,是羊肉。我特意問了靈珠子上仙,他說羊肉和鹿肉都是大補。
隻是如今到了禁獵期,除了王宮裡有人養鹿,别處就莫要想鹿肉了。好在太師府一直有養羊的,想吃羊肉倒是便宜。”
扶荔低頭一看,果然就見木碗裡裝着濃白的羊肉湯,上面飄着一層剁碎的野蔥和野蒜,把羊肉的膻氣完全遮了過去。
她拿起茶盤上的調羹,連湯帶蔥蒜一起送進嘴裡,又鮮又熱的滋味在口中炸開,侵襲着每一個味蕾。
昏迷了半個月不沾肉味,身體在瘋狂地渴望脂肪,促使着她迫不及待咽了下去。
一口氣喝了大半碗,扶荔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喟歎道:“舒坦!”
直到這時候,她才有心思問:“扶霜師妹呢?往日裡就數她活躍,醒來之後聽不見她的聲音,靜悄悄的還真不習慣。”
扶月笑道:“她呀?她正盯着那些陶匠們燒瓷器呢。”
從扶月口中得知,就在她昏迷期間,陶匠們按照她留下的步驟和注意事項,已經燒出了一批瓷器。
不過那一批比例沒有調好,燒出來的瓷器微微泛着青綠,距離扶荔想要的“潔白如雪,質地如玉”還有一截差距。
“算算時間,第二窯明天就能開始燒了,希望這一次能成功吧。”扶月總結道。
扶荔點了點頭,說:“明天我還繼續去盯着,若真燒出了白瓷,就按照這個比例,先燒一套餐具出來,進獻給大王。”
有了精美的瓷器,誰還樂意用頭蓋骨?
而且骨器用得時間長了,和青銅器一樣,都是會分泌毒素的。
等進獻的時候,她就打着靈珠子這個真神仙的旗号,不怕商王不信。
隻要說服了商王,再有了穩定的瓷器産量,想來商王是很樂意借此拿捏諸侯君後的。
扶月可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但有一點兩人的思路一緻,那就是燒出白瓷,進獻大王。
隻不過,扶荔是想着廢除掉“奴隸三十歲統一殺掉”的潛規則,扶月則是想着讓她借此跻身權貴階層。
等扶荔喝完了湯,扶月才問:“對了師妹,靈珠子上仙呢?先前一直是他照看你,怎麼你醒了,他人卻又不見了?”
扶荔一邊擦嘴一邊說:“我有事求他,他去幫我辦事了。”
或許适當的分别,真的有助于增進感情,這次兩人久别重逢,扶荔無形中就覺得兩人之間好像更親切了些。
靈珠子還是很好說話的,至少在她面前很好說話,就是性格傲嬌了些,得順毛摸。
不過,人家人長得又俊,法力又高強,心性又正值。都有這麼多好處了,傲嬌點怎麼了?
話說,到底是誰在傳“哪吒是個熊孩子”呀?
誰呀?誰呀?
哦,原來她也信了。快打臉一下,以後不許再胡說八道!
扶荔順手在自己臉上拍了一下,把正收拾碗碟的扶月吓了一跳,忙放下漆盤拉住她的手,又急又氣道:“師妹,你這是幹什麼?”
下一刻,她仿佛想到了什麼,驚恐地瞪大了眼,抽氣道:“難不成,詛咒你的那個人還不死心,又對你下了别的咒?”
扶荔:“…………”
她尴尬地笑了笑,忙解釋道:“師姐,我沒事。剛才就是臉上突然有點癢,就順手拍了一下。你快幫我看看,是不是被蟲子咬了?”
說着,她就把臉頰揚了過去。
這個時候,毒蟲和猛獸一樣猖獗。雖然太師府有陣法保護,卻也不能保證沒有漏網之魚。
扶月雖有些狐疑,但還是擔憂的心思占了上風,盯着她的臉頰仔細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确定平滑白皙如故,才對她說:“放心吧,你臉沒事。”
“真的沒事?”扶荔不依不饒,“那剛才怎麼會突然覺得癢呢?”
扶月不知道是她自己作怪,心神很快就被引走了,再也不提有人咒她的事了。
等她端着棋盤走出去,扶荔才輕輕松了口氣: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
旁觀她忽悠人的靈珠子輕笑了一聲顯出身形,調侃道:“你這位師姐平日裡看着也算穩重,怎麼一到了你面前就變得憨憨的,被你一哄一個準?”
扶荔得意一笑:“那是因為師姐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