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珠子?”扶荔大喜過望,忙凝神去看,果然就見靈珠子背着手,笑盈盈地站在那裡。
扶荔趕緊趿鞋下榻,猛然竄過去拉住他的手,無意識地搖晃着問:“你怎麼才回來?我昨天還和兩位師妹讨論,說不知你還要多久才回來呢。”
聽見這話,靈珠子“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又好氣又好笑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嗤道:“昨天?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嗎?還昨天。”
他原本正在蝸皇宮裡抄書,忽然一陣心悸,下意識就覺得是她遇到了什麼危險,匆匆和女娲娘娘說了一聲,便抱着抄了一半的書簡跑過來了。
果然等他趕來的時候,就見平日裡生龍活虎的小丫頭滿臉通紅地躺在榻上,一個渾身上下沒有半點法力的巫醫正要做法。
一個明顯沒修煉過的人,裝模作樣的學人做什麼法?
靈珠子心中煩躁,上前一把将那巫醫推開,右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放在她額頭用靈力去探她體内的情況,才知道她是被人給詛咒了。
“詛咒?”扶荔一驚,“誰會詛咒我啊?”
到目前為止,與她結怨的也隻有戴伯那一家子。
可她都已經退避到亳邑來了,即便是看在師傅的面子上,戴伯也不至于趕盡殺絕吧?
靈珠子哼笑道:“你得罪的人還少嗎?采邑裡那些管奴隸的小頭目,哪一個不在心裡恨你?”
人家好不容易熬出頭來,本來是要學前人作威作福的。哪知道半路殺出個戴扶荔來,讓他們隻敢老實管事,再不能行使半分特權。
哪怕扶荔給了甜棗,也不能完全把人安撫住了。
扶荔聞言,有些讪讪,卻仍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想正經辦兩件實事,就不可能不得罪人。我若是怕得罪人,就不會攬這些事了。”
靈珠子笑了:“你小小年紀,見事倒是挺通透的。”
扶荔想說“我可不小了”,但這話沒法說,隻好瞪了他一眼轉移話題。
“這麼說,給我下咒的是那些小頭目?”
“這倒不是,他們還沒那個膽子。”靈珠子神情透出幾分得意來旋即又沉下臉來,冷聲道,“我破了那咒法之後,略略掐指算了算,源頭是在戴國那邊。”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啧啧”了兩聲,調侃道:“你從前在戴國時,究竟是做了什麼孽?讓人家三番五次做法害你。”
扶荔啐了他一口,嘴硬道:“哪有三番五次?算上這次也就是兩次而已。”
但下一刻,她的臉色就沉了下來,歎道:“我是沒想到,戴伯居然這麼小心眼,我都退避不止三舍了,竟然還追着我殺。”
她有些擔憂華鏡,以戴伯表現出來的心性,隻怕心裡也記恨着不肯給他錢财的親妹妹呢。
如今她離得遠,戴伯身為封國君後,不到特定的時間不能入亳邑,除了使些陰損邪術,不能直接對她如何。
可是華鏡卻仍在玉蒼山呢。
黃花觀本就是戴國公室的家廟,從前戴伯不在時,華鏡算是主人。如今名正言順的主人回來了,若是想要為難華鏡,簡直輕而易舉。
别的不說,單就華鏡主持祭祀,就很容易被人挑出毛病來。
當年成湯攻伐葛國,開戰的借口就是葛伯不行祭祀之禮,不敬祖先。
“靈珠子,我能求你一件事嗎?”她用力抓住對方的手,仰起頭眼巴巴地看着他,語氣裡帶着不自知的親昵撒嬌。
靈珠子的耳根子“騰”就紅了,下意識清了清嗓子,矜持道:“說來聽聽。”
他是不想顯得自己太好說話,但扶荔了解他,聽這話音就知道他其實已經答應了,瞬時便喜笑顔開。
“好靈珠子,我就知道你是這世間最厲害、最正直的神,一定見不得有人為難良善。”扶荔熟練地奉上一波彩虹屁,直接把人的嘴角吹得壓都壓不下去,才道,“我知道你的風火輪厲害,便是千裡萬裡也不過瞬息之間。你到玉蒼山一趟,幫我看看我師傅,看戴伯有沒有讓人為難她。好不好?好不好嘛?”
靈珠子隻覺得渾身上下都輕飄飄,那叫一個通體舒泰。
分明嘴角高高翹起,他卻偏要強行做出個不耐煩的表情,擰眉道:“好了,好了,别搖了,骨頭都要被你搖散架了!”
扶荔笑嘻嘻道:“怎麼會呢?你可是鋼筋鐵骨!”
她又貼近了些,踮起腳尖勉強到他胸口,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春日裡波光微瀾的湖面,湖面上隻倒映着一個他。
“你答應了,你答應了是?”
靈珠子猛然錯開眼去,努力平複“砰砰”直跳的心髒,不甘示弱道:“本座就是見不得有人欺淩弱小。你等着,我去去就來。”
話音才落,人就化作一陣清風,順着窗棂的縫隙就飄了出去。
又過了片刻,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扶月端着一碗肉湯走了進來。
見她站在那裡發愣,扶月快步上前扶住,笑道:“靈珠子上仙果然本領高強,說你今天醒,就是今天醒。”
她一手端着小漆盤,一手扶着扶荔,引着她往案邊去,“來,師姐快坐下,把這肉湯喝了。你昏迷了這麼多天,可得好好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