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這個世界是她沒看過的某個版本的衍生,她看過的那些版本非但不是助力,反而會把她坑慘。
華鏡笑着摸了摸她頭上的小揪揪,笑道:“等你長大了,學好了武功,就能去亳邑遊曆,說不定就能見到聞太師呢。”
原本戴氏作為公室諸侯,和聞太師也是有些交情的。扶荔作為戴氏女公子的弟子,拿上華鏡的名刺,聞太師肯定會接見的。
但如今的戴氏成了罪臣,華鏡也沒臉再和亳邑的舊識們攀關系了。
扶荔揚起臉對師傅笑了笑,眉如新月,眼似秋水。
提到眼睛,扶荔還鬧出過隻有她自己知道的笑話。
剛穿越的時候她看不清楚,還隻有黑白兩色。那時候她不知道自己穿越的是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隻以為這輩子的父母之所以抛棄她,就是因為她有眼疾。
也是後來随着一天天長大,眼前的世界一天比一天清晰,色彩也一天比一天豐富,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新生兒的視力就是那樣的,她眼睛根本沒問題。
那父母抛棄她的原因,就隻剩下一個了,那就是她左眼外眼角下的一塊紅斑。
其實在她看來,那塊斑的存在并不影響顔值。
那不規則的五瓣花,那嫣紅奪目的顔色,落在白皙細嫩的皮膚上,随着眼睛不自覺的眨動仿佛活了一般,有一種神秘的美感。
可古人并不這麼覺得,從師傅華鏡元君,再到照顧她的素容和素恒,乃至和她平輩的扶月、扶搖、扶光、扶霜,看着那塊斑無一例外都是惋惜。
——哎,若是沒有這塊斑,扶荔絕對是個美人坯子。
好在扶荔的芯子是個成年人,還是個常年倒黴、在家人呵護下長大的成年人。以至于她的内心極為堅定,情緒極為穩定。
如果是個真小孩兒,常年包圍在這樣的言論裡,不養成自卑的性子才怪呢。
隻怕長大之後,稍微有個平頭正臉的男人對她好點,她就對人死心塌地了。
扶荔對此毫不在意,每次有人惋惜的時候,她都會笑嘻嘻地說:“我覺得我現在也挺好看的呀,素容師叔的手最巧了,給我梳好看的辮子,還做漂亮的衣服,我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公子。”
一次兩次沒什麼效果,但次數多了之後,這些人至少知道不當着她的面把惋惜之詞說出來了。
隻要她們不當面說,扶荔就當不知道了。
反正又不會影響到她。
在她十歲這年,相國伊尹病逝。此時太甲已逝,在位的商王是太甲之子沃丁。
新君繼位,必然要來點新政。而且伊尹這個相國做得太久,既開國之臣,又是六朝老臣。他人雖然已經死了,對朝中的影響力卻還在。
沃丁對此頗為不滿,便打着替相國祈福的名頭,赦免了許多罪臣。他不敢赦免當年的罪魁禍首寒氏,但戴伯等一批因袖手旁觀獲罪的公室諸侯,都在赦免之列。
受了十年流放之苦,戴伯得以在有生之年,帶領族人回到父親跟随先王披荊斬棘掙來的封地,歡喜太過,回到戴邑沒多久便一命嗚呼。
商朝雖然還沒有周禮,但周禮也不是一天形成的。
再者這是封神世界,原著是明朝人寫的小說,貴族們自然是恪守“嫡長子繼承制”的。
繼承戴國的,是華鏡的長兄青臂。
扶荔發現,這時候的貴族們取名字,大多樸實無華。
青臂之所以叫青臂,是因為出生的時候,左手臂上就有一塊占據了半條臂膀的青色胎記。
這讓她想到周朝有個國君叫“黑臀”,就是因為出生時屁股上有塊黑色胎記。
想到自己臉上的紅色胎記,扶荔暗暗慶幸:好在她不是商邦公室,取名字不用遵循公室的取名傳統。
戴伯歸天,華鏡元君作為歸家女,理應回去守喪吊唁。可她又是出家人,不理俗事也沒人能挑出她的毛病來。
本就是在兩可之間的事,戴國公室們剛從流放地回來,不說一窮二白,也沒有多少積蓄了。
新君青臂惦記華鏡和她長姐的嫁妝,連續三次派人請她回家祭拜亡父,都被華鏡拒絕了。
後來青臂幹脆不裝了,再派人來時,直接就說家裡錢财不足以葬父,希望她能從嫁妝裡挪用一部分,用以給父親置辦陪葬品。
華鏡給了錢,但沒給多少,隻告訴使者:“這些年為祖宗置辦祭品,已經把長姐的嫁妝全部花掉了,就連我的嫁妝也搭進去大半。
你來了幾次也看到了,如今山上人口自己種麻織布,養蠶缫絲。除卻裁衣蔽體之外,就是拿到山下換糧食糊口。”
她的意思很直白:我這裡是真沒錢了,這是最後一次,往後都别再來找我要錢了。
非但如此,華鏡還讓使者轉告青臂:明年稅收上來之後,一定要把祭祀祖宗所需的香燭、犧牲按時送過來,免得惹怒祖宗,導緻戴國無人庇佑。
使者諾諾而去,不敢再置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