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姝接過玉镯在手中掂了掂,迎着日光細細端詳,她輕輕掂了掂,漫不經心道:“這汪氏倒還有些家底,倒是不知是我母親賞給她的,還是我姐姐賞給她的?”
墨雨小聲道:“汪嬷嬷說,求姑娘看在往日情分上,向王爺讨句話,留她在府中。她……她不想去那偏遠的莊子,說那兒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怕是要熬死在那兒。這镯子是她一點心意,求姑娘收下。”
李錦姝聽罷,冷笑一聲,将玉镯擱在榻邊的小幾上,似笑非笑:“汪氏醉酒誤事,險些害了瑛姐兒,如今被罰去莊子,合該如此。她和白氏對我母親有用不假,可眼下我自身難保,哪有心思管她這閑事?”她心下卻暗暗思忖:杜氏一心盼她能攀上袁晁,做個側妃也好。她自己處境不堪,尚是身不由己,汪氏這等人,往日不過是母親手中一枚棋子,如今失勢求她,又有何用?
李錦姝對着墨雨揮手道:“下去吧,旁的你不必多說。”
墨雨走後,李錦姝拿起那隻玉镯,套在手腕上,微笑着細瞧:“這镯子倒是個好物件!既是送上門來的,我豈有不收的道理?汪氏是泥菩薩過江,我若是為她求情,反倒叫王爺看輕了我。”
汪氏知曉三姑娘收了镯子,卻不肯求情。她臉色鐵青,咬牙道:“好個無情無義的丫頭!我原想着她是先王妃的妹子,總有些舊情,誰知她隻認金銀不認人!”
角門上的四輪小車遠去,隻餘一縷灰塵在陽光下飄散……
日影漸斜,餘晖灑在鄉邊小路上,周邊的草木和農舍都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袁晁同趙靈犀、袁承璟從郊外遊玩歸來,三人俱是風塵仆仆。
袁承璟手持一個狗尾巴草紮成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三人說笑間,已步入院來。
卻見姚嬷嬷抱着袁長瑛站在廊下,長瑛身穿粉色小褂,卻是小臉皺巴巴的,一副委屈模樣,見了袁晁便奶聲奶氣地喊:“爹爹,汪嬷嬷去哪裡呢?我找不着她……”
袁晁将她抱起:“汪氏家中有些瑣事,告假回鄉去了。待她事情辦完了,還會再回來。”說罷,撫摸着她的小腦袋,哄道:“莫哭,你哥哥帶了好玩意兒送給你。”
袁承璟忙湊上前,舉起手中的草兔子:“妹妹别哭,這隻小兔子是留給你的。還有,你看我今日捉了隻大螞蚱,也是留給你的!”
袁承璟陪着妹妹玩耍,倒把方才找不到乳母的委屈忘了個幹淨。
衆人正說話間,卻見李錦姝身穿一件淡綠色繡花長裙,袅袅婷婷走來。李錦姝因晨起遲了,未被袁晁邀同遊而心中不忿,如今見袁晁對趙靈犀言笑晏晏,更是醋意暗生。
她走上前來,向袁晁行了一禮,目光卻直盯着趙靈犀,陰陽怪氣道:“王爺今日興緻好,帶着趙姑娘出遊,想必頗為盡興了。”
此言一出,衆人面色微變。袁晁眉頭一皺,袁承璟也不解地看向李錦姝。
趙靈犀雖心中不悅,卻未失儀:“李三姑娘說笑了,我不過是客,客随主便,這些日子多謝王爺和府中衆人的款待。”
李錦姝側目看她:“趙姑娘剛來别業就熱鬧得很,連瑛姐兒的乳母都被整治的服服帖帖,真是好手段。”
趙靈犀聽出她話中的挑釁,心中惱火:“我不過是客居在這裡,哪有整治誰的本事?汪氏被罰,想必是有緣由的。”
李錦姝不依不饒:“汪氏從小帶大瑛姐兒,沒功勞也有苦勞。說到底,還不是趙姑娘來了,舊人就沒了立足之地?”
這話說的尖酸刻薄,趙靈犀一怔,繼而竟輕笑出聲,正色道:“李三姑娘這話可不對。汪氏醉酒失職,這樣的乳母留着才是禍害。發配莊子已是王府寬厚,若依正經規矩,早該發賣出去!禮部侍郎的女兒,連這點是非區直都不懂嗎?”
李錦姝被怼得啞口無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氣地跺跺腳,狠狠瞪了趙靈犀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待李錦姝走遠,袁晁笑着看向靈犀:“靈犀,她口無遮攔,你不必與她計較。”
趙靈犀搖頭道:“王爺不必顧慮。若是她隻針對我,我自能忍讓。但她今日當衆挑撥,我若不澄清,反叫人誤會了去。”
姚嬷嬷上前,将汪氏被罰去赤山村的事情細細禀報。袁晁聽罷,沉聲道:“汪氏之事,,罰去莊子已是輕饒,日後不得再提。”
袁晁看着趙靈犀清麗的面容,見她方才應對李錦姝時從容不迫,心中不覺又多了幾分欣賞,輕聲道:“天色已晚,你且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