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晁攜趙靈犀、袁承璟剛啟程去往郊野,姚嬷嬷便命人召集莊中下人前來,衆人心中疑惑,尚不知發生何事。
隻見兩個粗使婆子架着汪氏走來,汪氏披頭散發,跪在院子正中,滿臉淚痕,幾縷亂發貼在腮邊,被淚水濡濕,愈顯得狼狽。
四周下人皆斂聲屏氣,悄悄打量二人。
“汪氏!”隻見姚嬷嬷指着地上的汪氏道,“郡主燒得昏迷,你卻醉酒誤事,險些釀成大禍!王爺仁厚,隻罰你去赤山村思過,已是格外開恩。你可知錯?”
汪氏聞言,伏地痛哭:“姚嬷嬷,我知錯了……我不過是喝了幾杯薄酒,誰知竟醉得不省人事。瑛姐兒是我的命根子,我怎會存心害她?隻求王爺開恩,饒我這一遭!”
姚嬷嬷冷笑:“吃幾杯薄酒?若是你一人之事也罷了,偏偏連累了瑛姐兒,念在你多年服侍郡主的份兒上,王爺已是從輕發落。”
汪氏心下暗暗叫苦:她原是先王妃李氏身邊舊人,又得杜氏賞賜金銀細軟,日子過得頗有些體面。誰料竟惹下這潑天禍事!
院中衆人噤若寒蟬,俱是心下凜然。要知道赤山村地處偏遠,荒涼貧瘠,對于享慣榮華富貴的汪氏來說,不吝是個苦差事。
汪氏知曉求情無望,忽擡起頭:“嬷嬷,我随先王妃來府數年,瑛姐兒是我一手抱大的,便是沒功勞也有苦勞。嬷嬷将我趕去那荒莊子上,就不怕寒了舊人的心?”她這話半是哀求,半是激将,要最後一搏。心下卻已隐隐絕望,隻盼能勾起旁人幾分同情,或能留一線生機。
姚嬷嬷聞言,俯視汪氏:“你既知瑛姐兒是你一手抱大,便該盡心侍奉,怎敢醉酒誤事?若非王爺仁慈,早将你發賣出去!你口口聲聲舊人舊情,可曾想過,若瑛姐兒有個三長兩短,你能擔得起這罪責?”
姚嬷嬷的目光落在袁承璟的乳母白氏身上。這白氏往日裡仗着哺育世子之功,也是府中的一号人物。此刻見了汪氏的下場,早已吓得心頭猛跳。
“白氏,”姚嬷嬷語氣忽轉冷厲,“你且上前來。”
白氏戰戰兢兢上前兩步:“嬷嬷有何吩咐?”
姚嬷嬷道:“你本是小王爺的乳母,不該當衆訓誡于你。隻是今日我有一句話,是要你牢牢記在心裡。”
白氏忙道:“嬷嬷請講,白氏必當銘記。”
姚嬷嬷盯着她,緩緩道“王府之中以王爺為天,凡事當以王爺之命為先。你與汪氏同是舊人,李老夫人為了籠絡你二人,應是沒少給你們好處?如若以後再心存二意,暗中聽從她的調遣,汪氏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此言一出,白氏身子一晃,差點軟到在地:“嬷嬷教訓的是,奴婢一向隻知伺候小王爺,從未有二心。奴婢定當謹記嬷嬷教誨!”白氏心下又驚又怕,額上汗水淋漓,心下卻翻江倒海,她受杜氏厚待,回義安郡前,杜氏還答應為她的兒子在京城謀個前程。如今汪氏落得如此下場,她如何不怕?
偷眼瞧了瞧汪氏,見她滿面絕望,白氏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衆人眼見汪氏被帶走,心下無不震動。姚嬷嬷環視衆人:“今日之事,是個教訓。都散了吧。”
姚嬷嬷處置汪氏、敲打白氏,這一招殺雞儆猴,端的狠辣,直叫人不敢再存僥幸之心。衆人心下敬畏,一一退去。
别業角門外,停着一輛四輪小車,早有兩個粗使婆子在旁候着,汪氏面如死灰,一雙腫得如桃的眼睛四下張望,尋找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忽然,她眼中一亮,瞥見小丫頭墨雨正躲在門後探頭探腦。汪氏便向兩個婆子告饒道:“老姐姐,您二位行個方便,容我和墨雨告個别再走,這一走不知道何時才能再會相見。”
那兩個婆子心中雖不耐煩,卻也不敢太過得罪。于是其中一個道:“快些,别耽誤了趕路。”
汪氏忙向門邊走去,從袖中摸出一隻翡翠镯子,迅速塞給墨雨,低聲急道:“你去尋李三姑娘,求她向王爺說句好話。這镯子是我感謝之禮,若事成,還有重謝。”說着又摸出二兩銀子,“姑娘,這是給你的辛苦錢。”
墨雨得了指派,一溜煙跑了回去,直奔李錦姝的院落。李錦姝正懶懶地倚在窗前繡花,貼身丫鬟綠茗走進來:“墨雨求見姑娘,說是有要事相求。”
李錦姝眉頭一蹙:“讓她進來吧。”
墨雨進得門來,忙行了禮,見房中除了李錦姝和綠茗外再無人,這才長出一口氣,,将那镯子奉上:“三姑娘,汪嬷嬷托奴婢帶話,求三姑娘看在往日情分上,向王爺說句好話,别讓她去赤山村受罪。這玉镯是謝禮,如若事成,還有厚報。”
李錦姝看這小丫頭,不過十三四歲,生得圓臉杏眼,手中捧着一隻翡翠玉镯,質地溫潤,晶瑩剔透,端的價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