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璟低頭嗫嚅道:“爹爹所言,兒子可記下了。”
袁晁聲沉如水,問向跪着的白氏和汪氏:“路途遙遠,你二人怎不先行遣人送信知會一聲?如今返回郡裡,卻不先入王府大門,徑直奔向莊子上來,是誰人的主意?”話中隐含薄怒。
汪氏心生凜然,嗫嚅道:“回王爺的話,這、這是老夫人的吩咐……說是要給王爺一個驚喜……”白氏亦随聲附和:“奴婢等也是奉老夫人之命……”
話未說完,袁晁已擡手打斷,冷聲道:“罷了。你二人且下去歇息。”語氣極為不悅,顯然是對杜氏此番的安排大為不滿。
袁晁喚來姚嬷嬷:“嬷嬷,你去将他們安置妥當。”
姚嬷嬷恭謹道:“王爺放心。”她低頭斜睨了白氏、汪氏一眼,眼中是明顯的不屑與責備。這二人原是先王妃帶來的乳母,如今過于聽命杜氏,竟不顧幼主安危,擅自趕路,實在膽大妄為。
白氏和汪氏二人戰戰兢兢,李錦姝見袁晁目光森然,噤若寒蟬,竟是一句不敢多言。
袁承璟眉心微蹙,望向父親道:“爹,外祖母未告知您就讓我們回來,您生氣了嗎?莫非是不願我們回來?”試探的聲音已含着幾分不忿。
袁晁垂首凝視兒子,溫言道:“承璟,你是我的嫡長子,無論誰進門,我待你的心意不會改變。長瑛也是一樣。你外祖母行事欠妥,此事我自有計較。”袁晁心下惱火,幼子遠行,路途辛苦,杜氏不但不提前告知,反而讓乳母擅自專斷,實非慈心之舉。
李錦姝抖起膽子陪笑道:“姐夫莫要動怒,母親隻是想讓承璟和長瑛早些回家團聚,她也是一片慈愛之心……”聲音漸弱,袁晁目光如刀般掃來,吓得李錦姝登時語塞,低首不敢再多言語。
趙靈犀懷抱長瑛,瞧着袁承璟别扭的模樣,心下歎氣:這孩子心思深重,怕是日後不易親近。
袁晁起身,拍拍袁承璟的肩頭:“行了,你們剛回來,别累着了。姚嬷嬷,帶他們去歇息吧。”姚嬷嬷忙應聲,帶着李錦姝和孩子們下去歇息。
回房的路上,姚嬷嬷心中感慨。新來的趙姑娘是準王妃,言行舉止不似莽撞之人,謹慎有禮,待兩個孩子頗有分寸。隻是杜氏那邊,怕是要生出些風波來。隻願她能撐得住,不要如先王妃般被杜氏給磋磨了去。
窗外日影西斜,暮色蒼茫。正堂内袁晁與趙靈犀圍桌而坐,承璟和長瑛分坐兩側。燈火明亮,桌上飯菜香氣撲鼻,嬌聲笑語不斷,一派溫馨熱鬧。
卻說袁長瑛的乳母汪氏,白日在府中衆人面前被王爺責問,顔面掃地,又被姚嬷嬷扣了月例銀子,心中郁結不忿。
晚飯後汪氏獨坐房中,喚小丫頭給她打來一壺酒,借酒解乏消愁,便多飲了幾杯。她本不善飲,隻想稍解悶氣,誰知酒意漸濃,一杯杯燒酒下肚,眼皮沉重,頭暈目眩,竟倚着靠椅醉倒過去,酒盞歪在一旁,灑了半桌。
恰巧白氏推門來尋她,看到這樣的光景,不由一驚,忙上前搖醒汪氏:“你這是怎麼了?王爺白日才發落了咱倆,你醉成這樣,怎麼去照看瑛姐兒?如果被姚嬷嬷撞見,怕不打發你回家去嗎?”她語氣急切,卻是心下帶着幾分不屑。
汪氏酒意上頭,迷迷糊糊睜開眼,帶着醉意道:“白姐姐,你我侍奉先王妃多年,如今她去了,我們這些老人就更沒有立足之地。你瞧王爺看趙姑娘的眼神,滿心滿眼都是她。連三姑娘是絲毫不放在心上,老夫人那點心思,怕是要白費喽!”
白氏大驚,忙伸手掩了她的嘴:“噤聲!你這醉話胡說八道,是不要命了?”她四下看了一眼,生怕隔牆有耳,被人聽了去。
汪氏掙開她的手:“算了,算了,隻可憐我的瑛姐兒,那麼小的孩子,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她目中含淚,面露凄然。
白氏聽了這話,嫌她糊塗,冷笑在心,暗忖:瑛姐兒是郡主,金尊玉貴,哪裡輪得到你個奶嬷嬷操這份閑心?
白氏粗魯地扶她歪靠在臨窗的睡榻上:“你醉成這樣,且先歇着小睡一會兒,晚點讓墨雨喊你起來,好去照看瑛姐兒。”她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轉身出門時,心下隐隐不快,隻覺汪氏此舉若傳出去,自已怕也要受到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