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園子裡有亭台樓閣、雕欄水榭,處處透着江南水鄉的溫婉意境,置身其中仿若置身于一幅水墨畫裡。
而他,似在這幅畫卷裡歡喜地奔跑着,後面有人在喊他:“卿兒,卿兒……”
但是他調皮地躲着後面追他的人,後來他藏在了一叢花團緊蔟的花圃中。夢裡的他,個子應該很小吧,要不然這麼矮的花叢怎麼能将他的身體藏得如此嚴實呢?
終于,他看到喊他的那個人的腳從他眼前疾步走了過去,又過了好一會兒,等外面确定沒有聲音了,他才從花叢底下爬了出來。
他開心地繼續往前奔跑着,卻不小心被腳下一顆石頭絆倒在地,身體往前撲的同時掌心蹭破了皮。
他還沒得及哭,就見前面一個模糊的小小身影朝他飛奔而來,他知道是先前在背後追他的那個人又折了回來。
聽出那人語氣裡的緊張和擔憂,小小的自己竟然強忍着來自掌心的疼痛和眼眶裡呼之欲出的淚意,綻放出最燦爛的笑容看向來人,舉手伸向他,“哥哥……”
夢又斷了,再一次在沒有任何外力幹擾的情況下,童子蒙又莫名其妙的自己醒了。
他蹙眉發了會兒呆,重新把夢裡的場景又回顧了一遍,然後自言自語地念了聲“卿兒?”
這個沒頭沒尾的夢好奇怪,他記得上次做的那個夢裡,有位黃衣婦人曾叫他卿兒,而今日這夢裡又有人叫他卿兒,難不成……他小時候被丢失前的乳名就叫“卿兒”?可為什麼前十幾年他從沒做過這樣的夢,最近卻總頻頻夢到呢?
童子蒙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再将手搓熱了以後在自己臉上抹了抹,這才起身向外面大廳走去。
“子蒙哥,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一名獄卒問道。
童子蒙問他:“我睡了多久?”
“睡了還不到一個時辰呢,不過馬上就要開飯了,也省得我們去吵醒你。您先把飯吃了,下午若困了再去休息便是!”另一名獄卒說道。
童子蒙笑着拍拍兩人的肩,以示感謝。
中午的飯菜送過來,童子蒙扒了一半自己碗裡的肉菜去另一個碗裡,準備給衛觀頤送去。
他見兩位獄卒不解地看着自己,便跟他們解釋道:“裡面那個犯人,剛才你們也見了,營養嚴重不良,所以才會動不動就暈倒。接下來的治療過程會非常痛苦,即便是正常人也沒幾個人能承受得住。若不提前幫他把底子先墊上一墊,我怕他到時腿沒治好,結果卻被治腿的手段搞得一命嗚呼。”
“啊,那得有多疼啊,難不成比打斷腿還要疼?”先前給糖水的獄卒忍不住苦着臉問道。
童子蒙點頭,“打斷腿不過瞬間的事,雖然也很疼,但痛到麻木了也算解脫了。可是續骨,就等于要重新喚醒那些麻木的知覺,這個過程勢必煎熬。
而且大家都知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的道理,往往身體的複原過程,才是最漫長也最折磨人的。
所以我得趁他現在下肢還沒反應的時候能吃能睡,先給他打好底子補足體力,免得過幾日他的腿有感覺了,不但水米進不了,到時還會嚎得連你們都受不了。”童子蒙這話絕對不是危言聳聽,他曾經跟他師父一起去救治過一位斷腿的病人,親眼見識過那糙大的漢子痛得死去活來、生不如死的樣子。其實他心裡也挺擔心,不知這細皮嫩肉的衛觀頤是否能熬得過去?
兩位獄卒一聽,趕緊把自己碗裡還未動過的肉菜也往童子蒙的碗裡扒了一些,“那給他多吃點兒吧,他人那麼瘦弱,要到時候熬不過去可咋整呢?”
童子蒙見他們這樣感到既好笑,又覺得挺窩心,“呃……可是他吃不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