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觀頤明顯睡得不是很沉,眉頭緊蹙着,不知夢見了什麼?但看得出一定不是個好夢。
進來叫衛觀頤吃飯的童子蒙,見狀歎了口氣,他将碗筷放在桌上後,先探了探他的腳踝處感應了一下溫度,這才将手搭在衛觀頤的身上,想将他從痛苦的夢境中解救出來。
結果,童子蒙的手才剛觸碰到衛觀頤的肩,衛觀頤就瞬間睜開了眼,瞪着血紅色的眸子像看仇人似的看着童子蒙,眼裡帶着濃濃殺氣。
他就這樣瞪了童子蒙好一會兒,直到魂兒慢慢從夢魇中回到現實,這才看清眼前人并非夢中那位偷襲他的黑衣人。
“做噩夢了?”童子蒙語氣平靜地問道,盡量不表露出内心的心疼。得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才能把一個原本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逼成這副窮兇極惡的模樣?
衛觀頤閉上眼睛緩了緩,過了一會兒才又睜眼道:“嗯。”
他這會兒發出的聲音比起之前明顯清朗了許多,雖說睡了一個質量不太好的覺,但還是不得不承認,哪怕隻是短暫的休息,也對他的身體起到了不小的修複作用。
“吃飯吧,把這些東西全都吃完。我剛才探過你的腳踝,已經不像原來那麼冰了。今天下午我給你施過針以後,你能睡就多睡會兒,明天我會拿新的金剛藤過來換藥,等你慢慢有了知覺後,到時候想要好好睡上一覺估計不太可能了。”
衛觀頤的睫毛顫了顫,他倒是不怕疼,他怕的是自己的腿是否真的還能有反應?
童子蒙把飯菜端到他面前,“你不用擔心我的醫術,我說能治就保證能治,但恢複的關鍵還得靠你自己。如果你不配合就等于主動放棄,那既然你都放棄了,我就沒必要再去幫你做那些無謂的事了,你說是不是?”
衛觀頤吃驚地看向童子蒙,這是他的“家恨”,怎麼可能是“無謂的事”?!
随即,他又清醒地認知到童子蒙說的其實并沒有錯,這是他的家恨,并非是别人的,别人又憑什麼替他去背負?所以他最終還是得靠自己。
想明白以後,他便伸手從童子蒙手中接過碗筷,發了狠地将飯往自己嘴裡扒,把兩個腮幫子塞得鼓鼓的還在繼續往裡塞,咽得直翻白眼也要拼命往下咽。
童子蒙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吃,既沒有給他遞水,也沒有勸他吃慢點。因為他知道,衛觀頤現在必須得有這樣的狼性,才能抗得住接下來治療帶來的生不如死的痛,并頂住那些背後導緻衛家突遭變故的神秘推手。既然他再也做不回曾經那個錦衣玉食的溫潤公子,那就必須成為在困境中也能想辦法堅強活下去的狼!
等衛觀頤三口兩口地将一大碗飯菜全塞進嘴裡,又捶了好半天的胸才堪堪将卡在脖子裡的飯菜咽下去,童子蒙就又把藥遞到他面前,“喝掉。”
衛觀頤頓了頓,接過藥碗,又一仰脖子把苦藥給灌了下去。
童子蒙默默收拾碗筷,“我先出去找人過來幫你入敬,待會兒我再過來給你施針。”
衛觀頤看着童子蒙匆促離去的背影,心中好奇:明明每次可以順手幫他解決的事,為何這人總要另找其他人來做?難道他們懂醫的人還有什麼特别的講究不成?
等衛觀頤那邊都準備妥當,童子蒙對兩位獄卒道:“我一會兒要給他施針,在我沒有叫人的情況下,你們盡量不要讓人過來打擾。”
兩名獄卒連連點頭稱是。
本來他們就因為童子蒙平時都是晚上才過來幫衛觀頤施針治療,所以正愁不知道自己該幫忙做些什麼,聽他這麼一說後,二人就都松了口氣,自是求之不得。
童子蒙進到獄室後,先将針袋鋪平,再掀開衛觀頤的褲腿做了一番檢查,這才對準腿上的穴位,從容地将銀針紮下去。
這是衛觀頤第一次在白天看童子蒙為自己施針的樣子,雖然獄室裡的光線并不算亮堂,但也比黑燈瞎火的晚上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