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爺臉色一白開始大喊大叫,三夫人也流淚求饒,此起彼伏的聲音像是兩台戲同台弄得人頭暈腦脹,罪魁禍首卻笑得肆意蕩漾。
魏杏瑛氣不打一處來,拉下臉威脅他,“程大人這是要嚴刑逼供麼?好大的膽子。”
她發完火,腦子越想越亂,越想越覺得兩個人前程黑暗,臉色越來越不好。
程淮之悄悄打量着她,有些莫名其妙,但又不敢亂觸虎須,她不是個善性人,惹惱了她可能十天半個月不會理會他了,随即立刻吩咐李魚将人帶下去畫押認罪做一個了結。
這時他倘若知道魏杏瑛的心路曆程恐怕會大叫冤枉,他做的樁樁件件哪個不是為了她,恨不得将心肺全都掏出來給她的好,哪會像現在這樣,看着她和其他男人牽扯,患得患失到了極點,心裡和火煎水煮似的難熬。
魏杏瑛看事情了了,也不想留在原地,扭頭就走,沒和程淮之交代一句話。
程淮之心慌得不行,剛才那副插科打诨的模樣早消失了,追了出去拽住魏杏瑛的手腕,其餘的番子侍從當眼觀鼻鼻觀心當沒看見,當今皇太子都快被程提督鬥得失勢,他們哪有膽子瞎管程大人的情事啊。
程淮之分明是一個矜貴世家公子,身形卻脫衣有肉,他籠罩過來的時候像一座霧沉沉的小山,天知道他一個宦官為什麼還保持着入勢之前的身材。
魏杏瑛被他拽到衙門附近的一個偏房卧室裡,低着頭不看他的眼,盯着他圓領袍上的鶴補子愣神,鶴高擎着頭顱,和這衣裳的主人似的,明明栖息在方寸卻總有些風骨。
她有些沉默,之前危急關頭她又扔下他單槍匹馬處理去了,明明和他拜過程家的高堂,也說過患難與共。
可是她這個膽小鬼太容易臨陣脫逃了,她有點難以面對他。
他似雲若霧地籠罩過來,秀氣挺直的鼻尖抵住她的額頭,連線珍珠似的眼淚落在她的臉上,鳳眼婆娑,有一種脆弱和堅韌交織的美感,美是一種很直觀的感受,用在他程淮之身上不為過。
他低低地說着話,時不時用鼻尖去蹭着她,壓抑着暴風雨般想将她吞吃入腹的沖動,表現出順從的姿态來。
“我在這處無人區,喊你一聲娘子可好?你在後宮裡是權高于頂的皇太後,在我這當我一個人的娘子委屈你了。越到了尾聲我越不敢接近你和你親密,我粉身碎骨沒關系,但至少得保不住你。我嫉妒,陳錦琮他對你的愛不比我少分毫,東宮的孩子一開頭我想留下來養在你身邊,為你留個護身符,這是一步險棋,但這宮裡一旦太安逸離死也就不遠了。結果倒讓他搶了先去,那副勾人的模樣,不像是皇太子倒像是勾欄裡出來的。”
魏杏瑛一臉羞愧和震撼,怎麼越說越荒唐,男人沾酸撚醋起來比女人還盛三分,還沒想好說辭又被對面人的動作驚得滞在了原地。
程淮之像是進了蜘蛛網的獵物就這麼被困住了。
秀美的男人嫉恨地望了她一眼,似在辨認她的魅力從哪裡來。
他憤憤地俯下來在她脖頸間狠狠咬了一口,但又心疼起來變成慢慢地撕磨,最後成了含在嘴裡不敢用力,最後戰場又轉移到了耳垂,臉頰,石榴紅的唇瓣緊緊互相貼着,讓人看了臉紅心驚。
魏杏瑛難以抵抗,縮在他胸口感受着他此起彼伏的心跳聲,差點快忘了兩人在冷戰之事,讓他給糊弄了過去。
鬥膽的祈春和李魚夫婦在門口聽了會牆角,兩個人都面面相觑,臉紅脖子粗得不知說什麼的好。
李魚呆滞地念出兩句,“想不到提督這表面上看着風光霁月的,私底下能做出這般情狀?”
祈春紅着臉推搡了他兩下,催促道,“東宮那邊都急的屋頂着火了,你還在這處說這些不着調的,待會提督發現你偷聽,不得拔了你的耳朵。”
李魚挺挺胸膛,正正烏紗小冠和衣領,敲了兩下偏房的門,正經道,“幹爹,東宮那邊傳信來,說是皇太子妃肚子不太舒坦,差人來請皇太後娘娘過去。”
程淮之冷下臉,漂亮眸子裡滿是肅殺和不滿,“不愉了找太醫,皇太後娘娘又不會看病,請過去有什麼用?”
魏杏瑛小意推開他,勸誡道,“這事你不用管,我差着人家的人情,我去看顧她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别耍小孩脾性。”
他哼了一下,暧昧地盯着她微紅腫的嘴角,得了好處那也暫且可以容忍這些閑雜人等分散一些她的注意力了,待之後隐退了他和娘子是任誰都打攪不了的。
魏杏瑛随着祈春回了東宮,三王爺這邊算是簽字畫押,謀逆一事闆上釘釘,後續多交代下程淮之給看押随軍的領士多些錢和吩咐,多多看顧孩子和賀氏就是了,她盡了力了。
來了東宮,金碧輝煌的布設和層疊的帷帳風屏錯落在裡面,鎏金香爐裡燃着海棠梨木的香。
月季圍着前院栽了一圈,稀罕得很,想來皇太子是沒有這種雅趣的,俗人都愛牡丹,她卻喜愛月季,倒是和她的品性相仿,素雅高潔,那便是皇太子妃了,世家大族的出身,制香,花藝,圍棋之類的都有些涉獵。
她剛踏進這宮裡來,突然覺出可惜來,東宮怎麼生了一對怨偶?這麼好的一個女子他卻扔在一邊,連點風度都沒有,白白追着她不放,可是她想破頭也想不出她和陳錦琮有什麼可能性。
她怎麼會愛上一個殘暴成性的人呢,不由得生了怨怼來。
在旁人眼裡他是皇子更有權力,于是說的話更有道理,行的事都有因由,不光彩的隻會是她,男人說上幾句風流情債就又糊弄過去了。
素錦從偏門走過來扶魏杏瑛的胳膊,又被祈春不動聲色地推開。
她眼神閃過一絲惱怒,聯想到東宮現在勢不如人的局面,又讪笑着讨好道,“皇太後娘娘,主兒一早讓我候着您,讓小廚房備下了膳食,您跟着一塊用些吧。”
魏杏瑛淡淡說了一句再看,推開流蘇帳走進去,打眼一看,眉目婉約的女人随意靠在搖椅上,捧着孫子兵法在看,反差過大,讓魏杏瑛不由得有些咂舌,将門不出庸才啊。
“近來可有孕吐,太醫開的保胎方子有效用麼每餐用的多一些麼?孩子有沒有踢踏你?睡覺有沒有問題?”
這一堆問題砸過來,皇太子妃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