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堆積了一層,太陽剛出的時候是看着很暖但實際上最冷了,時間過得很快,魏杏瑛進宮都三五年了,很快又是一年過去,春天快來了。
雪盛的時期梅也開的最美,淩霜傲雪,程淮之有些才情又喜愛梅找人花高價從民間收了幾株冷梅讓人一股腦栽在了這院裡,數百件銀樓打的新鮮樣式的珠钗簪花流水似的送進她宮裡。
即使她認為他權勢太大不能留給别人把柄,這些物件不用給她送,他卻搪塞過去繼續我行我素,早春穿的钗裙和南洋進獻的時鐘又給她送到了宮裡。
現在兩人又陷入了冷戰,還得處理這些多出來的物件,她感到有些疲憊。
祈春扶她進宮,雙銀自告奮勇去掃雪。
祈春喊内務府送了一些銀炭過來,在宮角上燒了兩個火盆子,燒的屋裡暖烘烘的,魏杏瑛躺在榻上有些打瞌睡,囑咐完明日去東宮以後閉上眼了。
最近這些事太消磨她的心力了,她恨不得睡它天昏地暗才好,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啊。
沒成想過了半個時辰,不速之客來了,來的是個皇上邊上伺候的女官,穿着偏紅的女官服,頭戴了幾根素钗,生了一副素雅的模樣,雖面上着急但是始終保持了得體的儀态,進宮看到掃雪的雙銀,疊聲道,“好姐姐,可知道祈春姐姐在哪?”
雙銀撅了撅嘴道,“有什麼事需要單獨給祈春說不告訴我啊,襲香妹妹?”
襲香嚴肅着臉解釋:“這是一樁緊要的事,和我表姑姑有關系,受人之惠不敢亂傳啊。”
雙銀不敢打趣,連忙到偏殿喊來祈春,祈春有些惺忪的模樣,看着像是和衣眯一會,發現是皇上邊上的女官,立刻嚴陣以待。
兩人邊往裡走邊說,原是她家表姑,敦王夫人給她傳了口信,程提督奉皇上的命上大理寺行刑去了,她家夫君三王爺兇多吉少啊,這才命人來找皇太後娘娘過去搭把手,向來提督和太後娘娘說的上話,希望太後娘娘走一趟。
祈春沉思了一會,進去禀報娘娘。
魏杏瑛一聽連忙坐起來,讓祈春更衣,看模樣是準備親自去一趟大理寺了。
祈春猶豫了會勸解道,“那三王爺夫人不過是找過娘娘求一次情,現在又來,咱們和她非親非故诶沒必要讓程大人為難吧?這可是皇上的命令咱們管的了麼?”
魏杏瑛被服侍着穿上青色長袖袍,簪了個牡丹頭,這才低聲說,“我是管不了皇上的命令,但淮之處在這種朝堂飄搖的節骨眼,多少眼睛盯着他,倘若行刑用的太狠,三王爺是皇親國戚,處置起來很麻煩,雖說皇上正雷霆大怒,但事後冷靜下來難免遷怒于淮之。這時不是立威的時候而是得懷柔藏鋒,我當皇太後出面勸阻最為妥當。”
她素着小臉,粉脂都沒上,卻讓人移不開眼睛了,遲了一會又補了一句,似帶着悲歎,“再說三夫人那個可憐的女人,倘若不是沒法子怎麼會一番二得再找我,雪中送炭也比再立敵為好。”
祈春念了一句娘娘大義便扶着她出門一路上大理寺去了,出了午門兩人坐上了官家的馬車,颠簸晃蕩得讓魏杏瑛白着臉,手扶着窗棱。
街外長街商肆酒鋪林立,噪雜人聲不斷,皇家上面的人再是厮殺,百姓還是隻關注明天怎麼掙錢些銀子養家糊口,除了和外族戰争之外可以說哪個皇子死了都不太影響百姓安居樂業,頂多貼了皇文,八卦一下哪位皇子能當皇上便散夥了。
皇太後坐的皇家馬車還是很有稀罕勁的,後面跟了一些皇家侍從,威勢大得讓路人捂住嘴湊近跟了一會,又被驅散各幹各事去了。
馬夫勒馬到了大理寺門口,大理寺卿王猛一看皇太後駕到,率一衆官員下屬到門口接待皇太後,一些下屬是門閥後代,聽過這位年輕皇太後的事迹,姿态合乎禮節但又夾帶着世家的傲慢和不屑。
祈春看出來了,正準備蹙眉立個下馬威,被魏杏瑛攔下說算了,辦完正事再立規矩。
魏杏瑛不鹹不淡地當衆問,“程提督大人在哪?誰帶我去找他。”
王猛是個見風使舵的人,之前聽過這位皇太後和程淮之的情事,上次太上皇出葬會上遙遙看過她關鍵時刻的雷霆手段,知道這不是位善茬的,可是牢裡那位也不是大善人。
他為難地不停擦汗,狠下心還是帶魏杏瑛進去了。
女人的耳旁風不是小事,當今良妃隻是被幾個官員說了幾句禍國之女,沒兩天立刻落了馬,前人之事不可不鑒啊。
程淮之坐在衙上,端着青花瓷盞子,細長的手指輕搭在盞底,連瓷器都覺出三分暧昧來,白淨的臉上一對丹鳳眼蕩漾着風情,這麼一個狠角色生了一個這麼美的皮相,進來侍奉茶水的女仆紅了臉不敢看,這哪裡是太監啊分明是名門貴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