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的東宮,素錦一臉笑眯眯地走進來說,“主子,你如今可是雙身子的人了,宮裡的嬷嬷都說三個月前坐穩了胎,之後就多下地走走,别養的太大生的時候難産,這可都是過來人的說法。”
說完她一臉驕傲地看着娘娘等着誇贊,她這些時日悄悄找一些宮裡家裡有媳婦子産過孩子的嬷嬷和小廚房裡的仆婦打聽了不少懷孕生産相關的知識,越想越覺得心裡不平衡,主子可是堂堂正正的東宮正妻,為何生育還得偷偷摸摸不敢讓丈夫知道呢?别說在皇家了倘若在百姓家,這妻子有孕丈夫不得守着圍着寶貝着,事事都上心着,哪裡有這樣作踐人的道理。
皇太子妃衛婉坐在紅檀木座椅上小口喝着燕窩粥,是小廚房炖在火上一宿一大早送過來的,她看素錦表情越來越扭曲,便知道她想左了。
她這個孩子本來就為太子所不容,他們夫妻兩個一碰面和烏雞眼似的對着掐,哪來的夫妻恩仇倒是有一些,她這裡的經難念,别人家就好念不成。
八王是個耙耳朵的聲名在外,八王妃彪悍狠決,之前平陽伯夫人偷偷找人問了八王的仆從,看能不能讓她的庶女擡了通房,姿态放的這樣低,八王轉頭告訴了八王妃,那庶女直接嫁給了一個衙門的捕快,成了京城一大笑話,至此以後沒人再敢給八王提女人一事,結果在偏心的皇上那成了行事節制,堪有大用,而皇太子一心謀着魏杏瑛的心,邊上也是女色少,伯候夫人過來行禮的時候沒有不暗中羨慕她的,她唯有苦笑兩聲應下來算了,她就當不全是為了娘家,更當是為了自個。
她不由得想着剛嫁入東宮時,她謀求的也不過是子嗣,和夫君相敬如賓而已,她不善妒,宮裡多幾個女人倒是無妨,現在想來這都是鏡花水月。
她摸了下微隆起的腹部,才開口寬慰素錦,“之前衛小将軍從邊境給我帶回了兩匹彩緞,你拿過來給我挑一下一會送到針線局去提前縫制春裳。”
素錦這才笑逐顔開,主子這是寵她呢,随即去開了箱籠取彩緞,窗戶子一個黑影閃過,她擦了擦眼睛,以為這是看錯了,又咧嘴對着娘娘說道,“最近天太冷了,我一會讓下頭的再進來給火盆子添點煤,不過看這天晌午會有太陽老爺兒出來,我扶你出去花園逛逛,你穿着衛将軍送的狐毛打的大氅,準是誰也看不到您的肚子。”
素錦生怕她凍着,給她裡面穿開衫外頭又套了帶絨夾襖,朱钗也怕劃傷她不敢給她戴,倒是戴了些江南最近時興式樣,絨花,郁郁叢叢地開在了烏鴉鴉的髻上。
衛婉對着銅鏡微微笑,似回到了青蔥少女時期。
用過膳她得按宮裡慣例上各太妃那走一趟了,探探各處的口風,給皇太子拉幾個助力才是,她那姑姑是個劫裡逃生的,仗着爹的權勢給她拔出來以後可是在宮裡沉默了一段時間,但是她這侄女一個做晚輩的不上前給個台階下,難道讓她更嫉恨再生些事端來嗎?
皇上這時倒下了,倘若沒有那司禮監程大人,内廷怕不是得亂套了,他把關着侍疾的人和能進養心殿的太醫,和鐵桶似的連個消息都漏不出來,她總覺得什麼地方很奇怪,難不成這程淮之提前預料到了今兒的情況?
結果還沒等她出門,那個帶纏絲金縷冠,眉目似寒星,腰圍玉帶銙的人大步流星進來了,素錦正在收拾餐具差點尖叫出聲又死死捂住了嘴,避開皇太子連忙後退着出去了。
衛婉還沒想好怎麼應對陳錦琮,朝堂生亂,她料定他沒時間來東宮才是,更别說為了在魏杏瑛面前避嫌,但也隻能扯出一抹笑,上前去服侍他更衣。
陳錦琮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她整個人半靠在他懷裡,男人身上麝香味直往她鼻子裡灌,讓她不由得掙紮了起來,生疼的手腕讓衛婉不自覺地心慌亂起來,這又是誰惹着他了,家裡給他氣受了麼還是他發現了什麼?
男人略微低了下頭,朱紅的唇湊近女人白淨的耳尖,兩人像是親密的情人耳語,可他口裡說出來的話是那麼的冰冷歹毒,令人生寒。
“你好大的膽子,我怎麼不知道你和太後何時這般姐妹情深了,連夫君都能共享,那夜你在我的床上可享受?”
懷裡的人身子猛然一僵,正想着搪塞的說辭又被他死死掐住下巴,一圈白細的絨毛裹了她的脖頸,她在他的手下是這麼的脆弱,不堪一擊,成天在自個面前做出一副冷漠端莊的樣兒來,他為何看了就這麼火大。
雙陸早被他從魏杏瑛那裡調走插在了她這裡,娘舅雖是親但斷然沒有不防的道理,結果沒查到他們之間的來信,倒是發現了鬼鬼祟祟來送過幾次藥材包的雙銀,雙陸沒有私心全上報給了她,他竟不知道何時這永和宮的人和他宮裡這麼親近了,結果不查不知道,一查他恨不得撕碎這個假面的女人,她和魏杏瑛串通居然偷偷懷上了他的孩子,他從來沒有和他同房過,又是哪次出現了纰漏?
他不是個傻瓜這一聯想當然就想到了那夜魏杏瑛的假意逢迎和程淮之的放縱,當時沒反過味來現在是怒火中燒,失望的情緒從腳底灌上來到了頭頂,全都是叛徒,沒有一個人值得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