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霈還沒發言,頭戴紅色發箍的盧曉便捏着嗓子,嬌滴滴地抱怨:
“老師!你看他們這字哦,太醜了,一個都看不懂,我根本都沒法改,叫他們重寫還不聽,叫我怎麼辦啊?”
盧曉說話時動作表情豐富,馬尾一甩一甩,俏皮極了。
另一個女生徐夢潔長得文靜,但言辭卻很激烈:“對啊,直接給零分他們幾個又不高興,還說我們歧視他們,哼,閱卷看不懂本來就應該給零分。課代表也管不住他們,還推卸責任叫我們自己解決,根本解決不了好嘛!”
黃莺接過作業,等她倆都抱怨完才偏頭看龐霈。
男生看着似乎臉皮有點薄,女生的當面批評把他雙頰羞得通紅,面上既慚愧又懊惱。
黃莺略過他繼續打量起兩位女生,矜驕裡自有一派天真,是對心眼實誠的好孩子。
有這倆叙事直擊矛盾重心的丫頭在,從龐霈嘴裡也問不出什麼新鮮話。
黃莺略過問話,直接檢閱龐霈交過來的那一沓默寫紙。
事實證明盧曉倆人并未添油加醋,這幾個人的字迹确實鬼畫符,尤其劉明明,不僅寫得醜,還一個也不對。
黃莺重新拿起紅筆,在幾份默寫紙的眉頭都寫上“重默”二字,并打了個大大的零分。
龐霈欲言又止。
身兼小組長的盧曉倒是高興地笑了,扯着黃莺的袖子,打算分享一些班級同學的八卦。
黃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面,無聲制止,又把默寫紙夾在随身夾闆上,問龐霈:“今天早讀是誰的?”
“語文,是你的。”
“行,這幾人名字你記住了嗎?”
龐霈點點頭,避開黃莺詢問的目光。
黃莺安撫道:“行,你去教室和他們幾個講,抽時間再把提綱好好背背,我開完會之後找他們重新默寫。劉明明要是不聽你的,讓白孝正盯着就行。”
意識到老師要給自己撐腰,龐霈羞澀地笑了:“嗯,好的,我現在就去。”
盧曉箍噘嘴道:“老師,你就是太慣着龐霈了,越這樣他越受那群刺頭的欺負。”青春期的女孩長得嬌豔,撒起嬌的臉來比黑發上的紅發箍還引人注目。
辦公室人多眼雜,黃莺沒搭腔:“快上課了,你倆還不回去?”
“不着急,我們找你有事。”說完盧曉和徐夢潔相視而笑,露出點讨好的模樣,但這種讨好裡面不含半分卑微。
“嗯?怎麼了?”
“我們想借手機給家裡打電話?這不天氣越來越冷了嗎,我們來的時候沒有帶厚被子,昨天晚上好多人都被凍醒了,尤其我和徐夢潔,凍得一夜都沒睡。”
徐夢潔配合的直點頭。
通過二人表情,黃莺推斷她倆昨晚極有可能睡同一張床,若值班老師管得松,可能還開了不短的深夜茶話會。
待會大課間,她得抽個空去工作群查一下昨晚值班記錄,确認一下有沒有違紀扣分。
盧曉見她沉默不說話,睜圓了兩隻小鹿眼舉手發誓道:“我們沒騙你!真的!真的!老師你也看到今天我們班全體的晨讀狀态了,一點都不好,好多人都快睡着了。我同桌在你來之前,就一直趴在桌上睡。大家不僅冷還困……”
“行了,我知道了。”黃莺點點頭,一清早的疑惑解了一半,“除了送衣服和被子,要不要帶點感冒藥?”
盧曉笑彎了眼:“要的。不過這點小事不牢您費心,我自己和媽媽講……”
黃莺當機立斷掐了她熊熊燃燒的閑話火苗:“待會我統一給家長發信息,最遲今晚放學之前也能送過來。”
“啊……”她倆大失所望。
黃莺忽而想起什麼,擡眸問:“明天是開放日?”
“嗯!嗯!!”倆人狂點頭。
“行,你們先回去吧。盧曉你下課後告訴班長大課間帶鑰匙來辦公室開箱子,把大家手機發下去,沒有手機的可以用我那部備用機。提醒各個小組長,課間十分鐘必須完成,否則暫停開放日。”
盧曉是個聰明孩子,自然明白紀律的重要性,忙拍馬屁道:“好好好!你放心,我們一定幫助班長維持好紀律的。老師,我們就知道你最好了!”
黃莺繼續埋頭批改作文:“行,别耍嘴皮子了,趕緊回教室上課去。”
幾人走後,辦公室又變得安靜起來。
六點五十七,同事俞米頂着一頭亂發風風火火撞進門來,嘴裡不停地念叨:
“完了,完了,這個月全勤又沒了!煩死了,天天正事不幹,就知道開會,開會開會,開個屁的會,通篇廢話……靠!我頭發卡着了。”
俞米外套脫不下來,拉着兜帽扯了半天,越扯頭發纏得越緊。
急得她加大力度,一個不慎扯下一縷長發,痛得哀嚎。
黃莺聞聲擡頭,見還有不少頭發仍舊纏在兜帽的拉鍊上,如果放任她扯下去,頭頂可能要秃一塊。
心底歎氣,放下筆上前幫忙。
俞米的長卷發是金栗色的,雖又燙又染卻十分柔順,應該花了很多錢保養。
上輩子的俞米也是個十分愛美,非常舍得在美容美發上花錢的精緻小姑娘,有時候為了獵奇,還會拉着黃莺一塊去體驗新項目。
什麼發酵21天的黑米水,雞蛋清,生姜泥……
各種未經科學證實的土方,她挨個試了遍。
發現沒用,又拉着黃莺挨個吐槽回去,但若再聽到新偏方,仍舊第一個沖上去試,并不忘拉上黃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