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打過電話。”
他語速加快,說着仿佛黃鼠狼最後一溜屁般的台詞。
雖然做着類似坦白的事情,實際内容卻含糊不清。也不知道他是緊張所迫,還是依舊有着另外的打算。
要繼續問嗎?我為難地摳住外套的布料,想來想去不知道該再問些什麼好。
[你是怎麼知道的]會顯得自己在白送,[就隻是這件事嗎]又難免給出了多餘的提醒,說不定未來就真的隻剩留影院打工這一條路了。
傷腦筋該說什麼,又不能因為停頓太久而引起他的懷疑。
我隻好嘀咕着打岔過去,暫且放過他。
“我可沒有您的電話号碼。”
土方卻并未能因此松口氣。
彼此的腦袋被同一件外套蒙住,努力放輕的呼吸不一定會落在誰的臉上。為了維持這個狀态,上半身不可避免地靠在了一起,腿也還搭着,體溫順着褲子布料不斷向下滲透。
極力避免腦袋裡會出現不該出現的畫面,土方不自在地向後挪,手腳變得更加規矩僵硬,哪裡都不敢碰。
“好了吧,我已經說了,現在可以把衣服拿開了嗎?”
“忘掉那句趁人之危,退一步來講,黑暗的環境不應該更讓人安心嗎。”
“這種鬧鬼的地方黑下去了才可怕吧!”
他立馬回嗆,故意嚷嚷着表示拒絕,擡手就去扯外套,好像忘了外面正在發生什麼。
照顧警察先生的想法,我掀開了一點點衣角,好能讓他看到外面的景象。一片漆黑中透進了亮光,土方下意識看向那頭。
白色字幕牆刺眼,數不勝數的[超度我]正在發狂,一排排空蕩的座位地震了那般亂顫。
收拾收拾準備一會兒升天的可真不一定會是誰。
扯拽外套的動作瞬間停下。
沒了男人對抗的外力,我隐隐作痛的手腕終于得到了拯救。又等了幾秒,總感覺有哪裡不對,我疑惑地探頭。
“警察先生,警察先生...?”
土方:
“警察先生——”
土方:
土方就此沒了另外的反應。
都說強烈的吊橋效應有利于拉進關系,但他這未免強烈過頭了吧。橋好像不堪重負地坍塌了。
我想着就歎了口氣,膝蓋向前挪了挪,盡力直起腰,腦袋用力撞向他的腦門。
悄然無聲的沉默之後,土方猛然回過了神。
“我們要不要快跑?!”
“外面又沒有門,您想往哪裡跑,呼哧呼哧把自己累死嗎。”
“那,那你知道超度它們的方法嗎?”
“有個在民間流傳的偏方,據說是向髒東西小便。不知道真假,您要試試嗎?”
“...”
男人在這兩種時候是尿不出來的:石化的時候。和恐懼占據上風的時候。
“抱歉,還是當我沒說過吧。”
土方說着便主動拉下了衣角,選擇再次把腦袋蒙上。就算被說是他這時候趁人之危也無所謂了。
厚實外套擋住了刺眼的光線,黑暗的環境确實使人安心。
質量好才是真的好,回去就給真選組制服再做加厚設計。他們怨聲載道也沒用,炎炎夏日裡總會有用得到的危急時刻。
遲遲沒等到警察先生再說話,隻剩下了刻意放輕的呼吸證明人還活着。
長時間保持這個姿勢真心不容易,被對方垂下的發絲掃得被迫閉上眼睛,我還是主動開了口。
“我們來對答案吧。”
“...啊?你說什麼了嗎?”
“遊戲應該還沒結束呢吧,隻要能把答案推理出來,它說不定就會放我們出去了。而且我也不想一直被您的頭發紮着。”
就和看起來的一樣,他的頭發又多又粗又硬。被劃到的臉頰皮膚隐隐刺痛,讓人擔心會不會已經被紮紅了。
頭發沾染的煙味和外套裡面的煙味混在一起,他自己本人可能注意不到,但對我來講實在嗆鼻到有些窒息。這種小空間裡氧氣本來就稀薄。
土方将信将疑,但現在隻有這麼一個聽起來最合理的辦法,怎麼想都比讓他對着熒幕撒尿強。
“實不相瞞,我也漸漸明白了。”
土方深吸一口氣,衣服裡面煙味這麼大,就相當于是在抽煙了,心情竟真的有所好轉。
“這裡一定是4d影廳,最近不是很火來着嗎,就是戴着眼鏡特别沉浸式,座椅和周邊都設置了機關的那種。這一定是互動影片的一部分。”
自暴自棄,緊跟着就是自欺欺人。
我張了張嘴,還是不要打擊他的自信心了,别管是用的什麼方法,隻要他冷靜下來了就好。
開始對答案吧。
——[報案的目擊者說了謊話。]
土方看完了影片中涉及的兇殺部分,仔細觀察了分屍影廳的布局,确實對報案人的話産生了懷疑。
“根據檔案記錄,報案人稱觀影時發覺後方在殺人,見狀便假意前往廁所,從後門溜走。這句話怎麼想都不太合理。影廳2隻有一個出口,他不可能和兇手擦肩而過地去廁所,絕對會被喊住。”
倒不如說兇手選的位置就很挑釁,擺明了是不想讓其餘觀衆離開。
(熒幕)
路座座座座
路座座座座
路座座座座
路座座座座
殺雜物雜物
門牆牆牆牆
觀衆目視前方,眼中的畫面一動不動,像被脅迫了似的,最多也隻是回頭偷窺。要是這時候有一個觀衆站起身,試圖順着夾角溜出去,未免也太突兀了。報案人很可能不是影廳2的觀衆。
播放影片時影廳的門關着,上面沒有窗戶,裡面的音箱震耳欲聾,路過看見或有所察覺的可能性也實在不高。
這種情況下,報案人卻對同心說出了[正在分屍的現場,死者是女人]這種有着确切信息的話。他是知情人士?
“怎麼樣,對上答案了嗎?”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