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蘭怒嗔:“所以,鈴铛碎了?林殊本就弱小的殘魂,在這世間遊蕩多久還不知道如何?幾分分魂許是早被殘魂吃了。再說你也嘗試過,去救曾經的自己和林殊,都無功而返。”
“這法則在修正這歪曲的事實。這既成的事本就不可改變,縱使改變也需要代價,你便是這代價,你和周子嶽一樣偏執,真不知道他都教了你什麼?”
故明月耳濡目染:“不破不立,折髓笑去。”
賈蘭怪嗔道:“一個兩個都自損的瘋子,到是般配的很。”
故明月聽着賈蘭幾分不滿,笑道,“怎麼,他教我東西多,你吃醋了?你在想他?”
“誰想他,一個不顧别人死活傷心的壞蛋。”賈蘭脫口道,“隻可惜,不過那家夥沒教你蔔卦,不然還不知道怎麼翻了天呢!”
每每想起自己玩弄那六爻卦辭,總想問他為何教自己,卻不教小姑的時候,姓周的都避而不答。
為此,自己還算過一卦,可那時卦面還未看清,就被周子嶽奪了去,偏偏留了句,“縱使機關算盡又如何?心中已然有答案,何必讓她自尋煩惱……”
“留了一手?他教你了?他真教你了!”聽此,故明月被噎了一下,嘴角牽強的笑了笑,但又轉即道,“看來你真的很想他。”
“沒……沒,我這麼笨怎麼學得會。”賈蘭立馬反駁,“胡說,誰想他!”
卻迎來了句故明月讓自己破防的話,“還說我沉溺過去,你還不是回到過去偷偷給之義叔叔送這從桃花仙哪裡打了好幾百年工才求得的樹種,賤賣給他?”
“我……我看不慣罷了,這林家空曠的很,我膩了,也不想要那顆樹罷了。”賈蘭結結巴巴道,“嗯,對……以物換物罷了,嘴饞想吃些人間的吃食。”
故明月無奈道:“這可是仙樹,你會舍得?”
賈蘭随口回了句,“身外之物罷了。”
下一秒卻又被故明月捉到小心思般,“那是誰偷跑去教之義叔叔舞槍弄劍的?你拉弓射箭,幾分才學又是誰教的?”
“是先生……還有小姑和……他。”賈蘭想着過去苦寒的日子,縱使是賈府嫡孫又如何,可自己卻實則偏偏似是個外人,“……本少爺心善。”
故明月又道:“你不是遇到事情高高挂起嗎?隻有他的事情才讓你勤快些,偷跑去教之義叔叔,在他危難之際,形成過去未來的閉環。”
“我閑的……”賈蘭深知周子嶽說的輪回悖論,可是根本扭不住姑姑,怒嗔,“哼,當初可是他要走的,誰會想他,你拿命救他,到頭來呢,他卻不聲不響的走了,他簡直就是懦夫,虧我哭的稀裡嘩啦,人家能金蟬脫殼,誰知道他抱着個破罐子……”
聽此,故明月輕笑,“讓你傷心了,破罐子裡是我的種子,他不是故意要走的,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哼,休想在求我。”賈蘭半依靠着桃樹,暗道這桃樹幾經十年,早已在林府生根發芽了。
他……分明不想讓你知道啊!
賈蘭憋着這話,或許從一開始,姓周的就知道未來,怕小姑傷心并未相告吧,畢竟未來縱使是他也不知道。
這個世裡,自己好想去問他。
“小蘭,借我一點力量。”故明月聲音低微,卻聽那賈蘭依舊傲嬌道,“不借,你倆去仙界逍遙快活,都不帶我,還叫我在下面哭的稀裡嘩啦,本少爺本就性情寡淡,難得有個知心人,一輩子沒低過頭,再也沒哭過的我……我不要面子嗎?”
“我是你姑姑。”故明月輕嗑着,繼而又從賈蘭嘴裡得了句嫌棄的話,“表的!”
聽此,故明月似是又被噎了下,表的……
賈蘭又嫌棄道:“他個壞蛋,誰會想他!他從來沒把自己當他徒弟,更不是親人!”
“哦?你小時候不是愛纏着他嗎?哪怕遠遠一眼,現在你變得越來越像他了。”故明月淺笑着,一邊又呼喘着氣,身形飄忽,“都說妖如果化形為人,會選個最親近熟悉的人,化作樣貌,人魂也是吧。”
是吧……
賈蘭原本倨傲的深情落寞轉而暗傷,他是這麼多年,除了自己那與世無争的老娘,在賈府唯一一個真的愛護自己的人。
直到自己登臨仙界,看着自己那判詞:“氣昂昂頭戴簪纓,光燦燦胸懸金印。威赫赫爵祿高登,昏慘慘黃泉路近。問古來将相可還存?徒留虛名兒與後人敬。”
賈蘭不乏心中百感交集,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夭的壽數又怎能更改?
可是他卻又不是自己的小叔叔……
當初他為什麼不聲不響走呢?
就在賈蘭思索之際,耳邊就聽到一聲弱的不能再弱的聲音,“小蘭……我想……”
我想見他……
待他回過頭,便看着那故明月已然趴在了桃花瓣漫過的地面。
原本清麗的容顔,在那風吹面紗之下早已病朽如槁木。
仿佛下一秒就化為一攤頹敗的草木。
“何苦呢?現在的他隻是過去,他腦子裡什麼都沒有,你個大笨蛋回到過去,自己本就破碎的神魂更加不穩,你還要去違逆那不可違約天道,他到底都教了你什麼?”賈蘭無奈道,上前扶起故明月,“上輩子,這輩子都欠你們的!”
語落,二人額頭想近,一道赤紅色的光在二人額頭環繞。
一道炫光穩固着故明月的神魂。
賈蘭臉色愈加蒼白:“這是最後一次了,玉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