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我要審你!”
周子嶽耳邊回蕩着黛玉略帶幾分嚴肅的嬌嗔,微微挑了挑眉,“審我?”
“對,審你!”黛玉湊近,仔細的打量着這眼前的賈寶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脫口而出道,“周岐是誰?”
聽到這二字,周子嶽眼皮微沉,原本撐在地上的手猛地一空,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咳咳,問他做什麼?”
“這便問不得了?”黛玉翹了翹嘴,說着就要轉身離去,卻聽到身後一聲急切的咳嗽,“回來!”
隻是在那看不見的角落,黛玉淺笑着,“可是你叫我回來的。”
聽着黛玉似有似無的低語,周子嶽聞着黛玉周身遣散的墨香,輕哼道,“為何關心那個人?颦兒莫不是不喜歡你的二哥哥了?”
“啊,啐!如此油嘴滑舌當真沒變!”黛玉跺着腳,四下打量這渾身滿是灰土的賈寶玉,“誰會喜歡你這個呆子!昨兒不是這個姐姐,趕明兒就是那個妹妹的!”
周子嶽看着林黛玉蹙了蹙眉,四下張望,似是在尋找着什麼?
周子嶽頓感毛骨悚然之意!
突然,他看着黛玉歪着頭,似是不懷好意的笑着,
怎麼和紅樓戲文裡說的不一樣?
那戲文裡林黛玉不是喜歡賈寶玉嗎?
難不成都是騙人的?!!
看來賈寶玉這美人計是忽悠不成了?
周子嶽瞬間感覺一股危機感,沉聲道:“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黛玉看向了一旁的鋤頭。
見黛玉扛着鋤頭過來,周子嶽瞬間意識到了莫不是那紅樓書中所寫?
堪憐落花有意,黛玉葬花之情?
這丫頭果然還是書中寫的那邊多愁善感,憐惜落花……
周子嶽心有感觸,看着着林黛玉,心道,原是個衣食無憂的書香門第的官家小姐,奈何體弱易夭?!
雖說她這外祖母是親,但是終抵不過彎彎繞繞的深宅心思,終究是女子的無助罷了……
見那黛玉扛着鋤頭走來,周子嶽想到那纖弱柔情的林黛玉,不免歎息聲中帶着些許溫柔,全然已經忘了自己所在花池泥潭。
“你要葬花嗎?”
聽着賈寶玉疑惑的話,黛玉怪嗔道,“葬花?哪裡有花?”
看着黛玉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周子嶽身體猛地一個激靈,“你……看我幹什麼?”
“挖坑。”說着黛玉四下比劃了幾下,便掄起鋤頭翻着那地上堅硬的泥土 ,故作兇狠,實則心裡早已樂的開花。
随着那抛出來的凍泥被挖開,不經意之間,泥土屑落到了周子嶽的側臉,他擦了擦臉上的土,無奈的淺笑着,“你這丫頭,莫不是要埋我?”
“說不說,周岐,周然的是誰?”黛玉停下了受傷的動作,拄着鋤頭的木頭柄,下巴磕在柄端,“近幾日你可曾去過什麼佛堂道館?”
“還有莫不是那叫周岐,什然的人給你下了什麼迷魂湯?”
聽着黛玉的叙述,周子嶽無奈挑了挑眉毛,“你那麼關心他做什麼?”
林黛玉輕哼了聲,“隻需你姐姐妹妹的,不許我問一句?”
“……不過,當真想知道?”周子嶽眼中滿是無奈,語氣帶着七分自責三分顫抖道,“他是個笨蛋,是個膽小鬼,懦弱的隻顧自己逃跑的膽小鬼。”
黛玉略帶不解的看着他,“這又是誰家姐姐?單名就如此灑脫,定然是位灑脫不羁的姐姐!怎可如你說的那般膽小!”
黛玉眼中滿是閃動着羨慕的光。
“……姐姐?”周子嶽瞬間啞口無言,欲哭無淚,原本沉寂的内心不知是笑還是哭,但是他還是順着林黛玉的話接着說着,“……你沒錯,是……姐姐。”
誰知那黛玉又挖起坑,似乎更加賣力了!
“喂?我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咳咳!”周子嶽剛想起身,卻發現那腳邊依然被割出一個口子,他歎息了聲,“果然,女人心海底真,自古至今都是……”
媽媽……也是……
明明掐算的出危險,偏偏要陪着老爸那個一根筋沖向火場……
可是自己偏偏又看不透她們,就連窺心的道術都不管用?
周子嶽還未反應過來就看着林黛玉湊近地盯着自己的臉看的出神。
見這林黛玉正想再次伸手去碰自己臉的時候,卻停在了半空。
林黛玉不住的眨着眸子,心中喃喃道:“是誰呢?怎麼沒有戲文所說的換臉之術?還是說自己想多了?”
還是……他真的不是他了……
他,回來了吧……
随着一股若有若無,似是深山幽谷傳來的檀木之香,黛玉嗅了嗅,眼中閃過一絲欣喜,暗道,“這是沉香?”
他,終不是他了。
“沉香?”周子嶽思索之間,并未用過沉香?
不……
周子嶽猛然想起那日自己現世遇襲,所在的岐山青州,李家村落便有一棵古樹沉香!
許是被那沖天的雷火咒術轟成了雷擊木了。
沉香木屑…… 許是粘帶到了自己身上?
如若這般,豈非聯通兩個世界的不隻是虛妄?!
想到這個,周子嶽随之嗅了嗅,聞着那愈來愈近的馨香之氣,他猛然擡頭,卻不料和那黛玉四目相對,鼻息之間僅僅差之毫厘!
一股異常的氛圍使得周遭的枯葉沙沙的聲音也傾入耳中。
仿佛天地之間在一刻靜谧,唯有那沉寂的心底驚起一絲連周子嶽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