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随着天氣轉暖,複蘇的不僅僅是自然界的萬事萬物。整個北平城也似乎從冬日裡的困難中緩過氣兒來。貧寒的寒字遠走,人們換上了單薄的衣裳,似乎連貧字也沒有原先那麼顯眼了。
上層人的好日子就更顯奢靡了,什麼春日宴、賞花席、踏青遊辦得如火如荼。少爺、小姐們的玩樂肯定不隻是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談天咵地,為此遞到祈金堂的條子自然是變多了。
芝媽媽讓人把杏儀那台雪弗蘭擦洗得锃光瓦亮,這才讓車載着杏儀同紅袖出門應條子。看着車開遠,她還在門口雙手合十的禱告着:“新年新氣象,原來的晦氣今年不提了。紅車紅人,咱們祈金堂今年一定開門大吉!”
“芝媽媽,人還請了隔壁的雲環樓。”有人提醒說。
這年頭娛樂手段有限,去年祈金堂靠着昆曲和江南小曲賺到錢了。旁邊的其他堂口自然會想其他的競争辦法。拾人牙慧再搞昆曲肯定不得行。隔壁的雲環樓就另辟蹊徑,請人來教姑娘唱姑蘇評彈。都是南邊來的調子,用來同祈金堂來打擂台再合适不過。
“呸呸呸!”沒想到祈金堂還有這麼沒有眼力價的人,芝媽媽給了她一個白眼,“什麼臭魚爛蝦就能跟我們杏儀來比。杏儀是全京城獨一份的,知不知道!”
就算是被稱為獨一份的,杏儀在這些權貴眼裡也不過是個表演用的背景闆。甚至有人一邊拿出支票對紅袖打賞,一邊還斜着眼睛對着杏儀評頭論足:“好看嗎?我瞧着也就這樣。怎麼那些個男人把她誇得跟什麼似的。”
“嗓子還行,長得也行。你怎麼對一個玩意兒這麼大意見。難道是你的未婚夫瞧上他了?”
“啧,你這話就是辱我了。她什麼身份,我什麼身份。我有什麼意見,她隻得受着。”
“行行行,我知道錯的。她那身份,連當個姨太太都不夠。我不該拿她攀扯到你親親未婚夫身上。”
……
不是所有新派人家都是彬彬有禮的體面人。更多的,是那種對下位者的漠視。他們的一舉一動都不避諱,似乎階層天定,下位者的一切都不可能影響到他們。
紅袖不認得支票,見是個銀票差不多的東西,怕待會杏儀又說她沒有眼力,就趁人不注意,将那張紙揉吧揉吧塞進了自己的袖子裡藏起。
“唷,有長進,瞧着膽量見長。”不知從哪個角落,趙知格端着一杯紅酒過來了,“敢自己私藏錢了。”
“我沒有。”紅袖被吓了一跳,見是趙知格才小聲辯解着。
今天這場宴席的組織者似乎身份不凡,便是糖業大王家的公子這回都低調着呢。趙知格并不言語,隻是指着紅袖的袖子,示意紅袖将支票拿出來給他瞧瞧。
紅袖将揉成一團的東西遞出去,還有些尴尬的臉紅。不想趙知格隻是瞟了一眼,又遞了回來:“國華銀行的支票,500的面額。對你來說是個好東西。藏好吧。”
“支票?從前銀票差不多的東西?”
“是的,隻要是國華銀行都可以兌換。出門在外,用這個更方便。”
趙知格皺眉看着杏儀那邊的方向。杏儀此刻被兩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女子攔住。那兩女子一個身穿蕾絲洋裝,頭上是精緻的手推波紋卷發;一個穿着霓虹國軍服,背頭短發做男人打扮,卻不掩飾自己的女性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