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汁子裡泡大的孩子哪敢不刻苦。便是這幾日手傷了,也不耽誤紅袖在允許的情況下練習基本功。這會子聽杏儀要看自己輪指,紅袖自然是挺直腰闆,擺好架勢,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來對待。
有沒有用功,以杏儀的本事是一眼就能看出。紅袖是勤勉認真的無疑,隻是……以彈琵琶的要求,她手指上的條件确實不算頂尖。在祈金堂裡,若僅僅是哄人賣笑,那是不用成為一代大家。但萬一呢?杏儀不懂鋼琴,隻是以自身的傲氣,她不想因為自己給把人紅袖的天分給耽誤了。
“杏儀姐姐?杏儀姐姐?”
見杏儀沒有及時點評,紅袖有些谄媚的笑了笑。因之前的不懂事,她還是有些心虛的。想自己哄姐姐開心,她小心翼翼說:“姐姐看紅袖這樣可行?”
“行的。可見是用功了。”杏儀眨巴着眼,略微扭頭,怕被人看見她眼角的淚意,“從前是我太苛刻了。你初學,年紀又小,開竅遲些很正常。咱們用夠功了,老天爺是知道的,到時候肯定會成功的。”
祈金堂可不是彈彈琴、唱唱曲兒,姐姐妹妹間比比美的天堂。一個平平無奇的午後,難得的好陽光透過花窗照進待客的前廳。暖烘烘的氛圍讓大家都有些慵懶。突然響起來的叫罵聲和尖叫聲打破了眼前的平靜。
叫罵的男人穿着很是上檔次的西裝三件套,外套和馬甲都已解開,腆着的肚子這會子顯得格外的明顯。如此形象的男人若是在正經的社交場合,誰不得說一聲闊氣儒商。不想現在,他臉皮漲紅,手裡抓着女人的長發,拖着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到了前廳。
女人起先是拼命尖叫掙紮。身形單薄的她如何同一個身材魁梧的壯年男人在力量上相抗衡。終是被拖到了前廳中央,衆人矚目的地方,她像是放棄了掙紮,隻用一雙素白的手遮着自己的臉。
男人并不罷休,他伸出手指,指點着聽着動靜圍觀出來的衆人,冷笑道:“諸位可别被祈金堂騙了。還以為是個能花錢幹淨玩樂的去處,不想拿這種貨色出來接客!”
“呸”的一聲朝女人身上吐了口口水,男人還不解氣。一個跨步上前,他撕開了女人本就沒有扣好的前襟:“都來看看,都來瞧瞧,什麼東西呀都!”
女人雪白的胸脯上星星點點的有着些紅痕。本應是香豔的場景,此刻确讓周遭躁動的環境驟然靜了下來。
“啧……”
“這是啥?”
“你見過沒?”
靜了沒一會兒,周圍“嗡”的響起了讨論聲。看着被炒起來的熱議,男人更覺晦氣。他抄過就近桌上的酒壺,将酒液澆到手上洗起手來。
旁人本隻是懷疑,見男人一臉碰了髒東西的模樣。原先的五分懷疑此刻也升成了九分。于是有那風月行當裡混迹的老手嘬着牙花子道:“瞧着像是中狀元了。”
“什麼中狀元,别髒了狀元這樣的好詞。”晦氣男人不滿這等隐晦形容,氣急敗壞的說,“她這分明是……”
“分明是上了火氣,生了點熱瘡罷了。”芝媽媽聽着動靜出來了,她扭着腰肢,身後跟着幾個精壯漢子。
“沒照顧好姑娘是我的不是,掃了客人的興緻更是我的不是。我春芝自罰三杯,還請客官老爺見諒呀。”仰頭灌下三杯酒,芝媽媽的動作一點都不含糊。來不及咽下的酒液從她的唇邊滑落,整個人被沖上的酒氣染紅,嬌豔得跟帶露的玫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