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話。”雪梅嗔笑說,“可别說了,我不想有受傷用上的時候。”
兩人推脫了幾下,終究是紅袖紅着臉收下。看着紅袖眉間的淡淡憂色,雪梅不由自主的開了口:“别怨你杏儀姐姐。她心裡苦,又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這回傷了你,她比誰都心痛。”
“是紅袖不懂事了。”一腔熱情被反複澆滅,紅袖已不複從前的執拗,心裡還暗諷着自己的不自量力。
“人家小姐太太學的東西,是我不配的。”紅袖在心裡如此對自己說,沒準備同雪梅訴苦。
“你的事我聽說了。”雪梅将紅袖拉去更為隐蔽的角落。見私下無人了,雪梅才接着道:“想學鋼琴是好事,好學上進有什麼不好的。”
“姐姐莫笑話紅袖了。”
“這不是笑話。”雪梅定定的看着紅袖,“在祈金堂裡讨生活,這不是你的錯。管他西洋樂器,還是傳統樂器,都隻是個樂器,沒有高低貴賤的。現在沒有機會學,隻想真心想,日後總有機會的。咱們年輕,怕什麼呢。”
“紅袖不怕的!”紅袖猛的擡頭,眸中水色看得人心裡一軟。
“不怕就好。”雪梅摸了摸紅袖的頭頂,“怕字當前,就什麼事都做不好了。不怕,咱等着就行。”
“哪能幹等着。”想明白了的紅袖擦了擦眼角,然後甜甜對着雪梅一笑,“杏儀姐姐說了,樂理都是通的。從前是紅袖想左了,可不能接着耽誤了。”
“你能明白你杏儀姐姐的苦心就好。”
回到自己的一間小屋,看着自己的琵琶,紅袖莫名的有點心虛。她的琵琶是杏儀找人定做的。當初從杏儀手上接過的時候,紅袖也自認這琵琶是自己的人生愛物。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這詩是從前初學琵琶,杏儀教的。詩中深意紅袖不懂。可彈琵琶和詩詞都能連在一起,當時的紅袖聽來覺得可厲害了。
“杏儀姐姐說的沒錯。”紅袖撫着琵琶對自己說,“之前是我心浮氣躁看不清眼前的路。倒是辜負了姐姐的一番心意。”
包着手沒法抱着琵琶來上一曲,紅袖隻能用好的那隻手勾動絲弦。零星的幾個調子成不了曲,但紅袖就覺着她與手裡的琵琶更近了許多。至于夢裡的鋼琴,那便真像雪梅姐姐說的那樣,等着機會總有一天會美夢成真的。
聽着動靜,紅袖知道杏儀這會子沒客。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了打氣,紅袖抱着琵琶推開了杏儀的門。一進門,她便低眉順眼的同紅袖道歉說:“杏儀姐姐,是紅袖錯了。”
“唷,這我哪當得起呀。”杏儀扭頭避開紅袖的眼神,隻是如此回應着。
見杏儀言語冷淡,紅袖更是心下一橫,把好的那隻手給遞了出來,“不求姐姐原諒。若是紅袖又不曉得事讓姐姐生氣了,姐姐罰我便是。”
冷言冷語撐不過五秒,又見紅袖可憐巴巴的要認罰,杏儀心裡哪裡下得去。她起先還硬撐着:“我哪敢罰你,人罰跑了我沒地兒哭。”
後來她幹脆拿過紅袖用傷手抱着的琵琶放下,輕輕的摩挲着紅袖的手,長歎一口氣後才道:“這幾天手生了吧,輪指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