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清倌花魁出門叫“叫條子”,花魁應了便是“應條子”。這套程序多是叫人去陪酒或是伴玩,雖有歌舞,不過是席上助興。
趙家的宴席,走得還是叫條子的程序,但人家特特派人來吩咐過,主要是找人來獻唱,看中得是杏儀會唱的好嗓子。
趙家是做糖的,雖是京城裡的糖業大亨,但家裡的根基在南邊。畢竟作料的甘蔗是南方産。北方雖有甜菜,隻因工藝和成本限制,比不得甘蔗更便宜。
這次趙家的開宴,為的是給家裡的老太太做壽。老太太是江南的大戶出身,雖移居京城多年,好得還是昆曲與江南小調。
“知道這次宴席的難得了吧。”杏儀叮囑着紅袖,“你不僅要扮上,應急學上幾句春香的唱段也是要的。唱得好,人家肯定少不了你的賞錢。”
不怪杏儀這麼上心,隻是身在祈金堂,難得有這種可以站着把錢掙了的機會。便是看似被人追捧的花魁,杏儀也覺得要珍惜。
吃苦,紅袖是向來不怕的。不過是開了嗓子唱上幾句,在她眼裡也算不上吃苦。
聽着紅袖學會的唱段,杏儀頭一次露出了黯然的神色:“老天真是不公。你這樣的便是老天爺賞飯吃的吧。人家吊嗓子天天練功都不見得能唱好,你倒是輕輕松松就給唱上了。真真是不公。”
紅袖年紀小,聽不出杏儀話裡的怅然,隻曉得在杏儀面前賣好:“杏儀姐姐,既然您都說好。那到時候我們會不會得到多多的賞錢?”
“怎麼?掉錢眼裡了?”
“掉錢眼裡了又怎麼樣。若不是為了趙家的賞錢,姐姐也不會讓我學唱段了。”
“行,這話說得有我的風采。我的人,自是跟我一樣喜歡阿堵物。”
杏儀不知從何時開始要每日飲上些酒。起先隻是紅袖勸勸,後來有人将這情況捅給了芝媽媽知道。
考慮到趙家的宴席,芝媽媽都扭着腰肢親自來勸:“好閨女,這幾日就不飲吧。不然到時候大場合上嗓子不亮,豈不是不美。”
“媽媽難道不知我?”杏儀杏目圓瞪,面上不知是酒暈還是氣紅了,“我沒酒就沒曲兒。我本來就是個彈琴唱小曲兒的。昆曲隻能說是會唱。如今若是斷了我的酒,不唱便是。媽媽另請高明!”
芝媽媽看錢,自是捧着杏儀的。不過轉頭,她又在堂裡大發雷霆:“不知道她是個得順毛摸的狗脾氣呀。是哪個不長眼拱火,想讓她臨場跟老娘撂挑子。若損了老娘的銀錢,我有你們好看。”
芝媽媽這次的火氣不小,當晚給全堂衆人的飲食上都扣了一道菜。在上的紅人自是不在乎這一道兩道菜的。可下頭伺候的飲食上的東西就沒有多少,扣了菜肚子裡就沒了油水。一時間衆人怨聲載道。
“想給老娘上眼藥。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角色,有沒有手段。”晚上吃飯時,杏儀叫了紅袖一起,“你給我多吃點,養胖點。我得看看今兒有哪些酸雞吃不好飯!”
緊趕慢趕,到了去趙家赴宴的日子。杏儀帶着紅袖,兩人裝扮齊全被一輛黑棚馬車接去了趙公館的側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