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杏儀身邊,紅袖既是貼身丫鬟又是學徒。花魁娘子該學的功課,紅袖是一點都沒能落下,還因為初學時的年紀大了點吃了好些苦。不過畢竟是正長身體的年紀,如今又衣食無憂,她漸漸脫了幹瘦的模樣,膚色白嫩了不說,臉頰上也長了些肉,笑起來顯得乖巧可愛。
那些個追捧杏儀的人也都知道了紅袖的存在。漸漸的,紅袖姐姐這個稱呼也被人叫開。
“姐姐不姐姐的。那都是虛名。可别被别人哄住了。”沒能把紅袖贖出去,白錦京終歸是放心不下。她出國之前,又約了趙知格去了一趟祈金堂。
“紅袖知道的。人家不過是看在杏儀姐姐的面子上,對我叫着玩罷了。”
“便是你們杏儀能風光多久也說不準。”趙知格現在也熟悉了紅袖,說話自然變得直接起來,“舊時小曲,碰上現在新風漸行,她前途未蔔呀。”
“前些時日,聽說城裡要開一家洋人的電影院。還有客人說,開張了要請杏儀姐姐看電影呢。”紅袖笑了笑,隻是給兩人斟茶,并不插嘴這些時事。
“喏,喏,喏。”白錦京氣不過紅袖的态度,“人家攬客都攬到你們這兒了。不見你們警惕,怎麼還準備給人家送錢不成?”
“那是杏儀姐姐作主,紅袖也說不上話呀。”紅袖依舊是笑。
“三句離不了你們杏儀。”白錦京氣笑了,“也不見你自己攢點家底,以備不時之需。如今世道亂,有個萬一,杏儀自己都自身難保。”
“紅袖手上這點東西,都是杏儀姐姐賞的,再不就是三兩客人賞的茶錢,大部分也是得交給媽媽的。”
“這……”白錦京壓低了嗓子,“都在這兒了,你做人哪能這般老實。明面上的大洋你不能留,三兩銅闆總是可以藏的吧。便是發現了,隻推事多忘了,還能怎麼跟你深計較。到時候積少成多,總歸是一筆。再還有些金銀細軟,總要給你們撐門面的吧。那些帶上是首飾,融了就是金銀,正緊的錢。”
行動間,紅袖的腕間随着燈火閃出細碎的流光。趙知格定睛一看:“你手上那個鑽石鍊子,可别聽你白姐姐的,去随意處置了。”
“為什麼?是因為太過貴重了嗎?”紅袖出人意料的來了興緻,“不應該鑽石小小一顆,都值上不少。拆開一顆賣了,整個鍊子也看不出什麼,誰知道出自哪裡,再方便不過。”
“有價無市是一回事,别看鑽石買來價高。但凡私人想要賣出,不管自賣還是去當鋪,都會被壓價。”趙知格敲了敲杯子,示意紅袖添水,“便是價格能夠接受,人家買家溯不溯源又是一回事。”
“是了!”白錦京拍掌合十,顯然是明白了其中奧妙。
她搶先道來:“如今世面上的鑽石,多是洋人商行出貨的。便是國内的珠寶店,也都是從國外拿的貨。鑽石雕琢不易,洋人會在鑽石上留下腰碼以示記錄。以腰碼為憑,正緊的出貨進貨都是有記錄的。”
紅袖若有所思:“就比如我這個鍊子拿去賣了。人家隻會查到,是京裡某位老爺、少爺買來的對嗎?”
“可不是,到時候弄不好會惹上一身麻煩。”
“紅袖知道了。”她捂上自己的手腕,“這鍊子本來就是杏儀姐姐賞的,哪裡會随便拿去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