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紀國與燕國在朝顔未和親之前便互為聯盟國,表面是聯盟,實際燕國有幾座城池已經歸屬華紀,二國便也名正言順地互相輔佐,不斷來往。
而那件憾事便是有關燕國。
燕國國君燕融,乃朝顔的表姐朝弦之夫。在他還是太子的時候便對前往寺廟禮佛的表姐一見鐘情,而後念念不忘,在成年加冠後繼承父親的王位,便主動求娶,還對華紀國俯首稱臣。
可謂情真意切,真心實意,确實也打動了表姐。二人婚後琴瑟和鳴,相輔相成,将國家治理得很好。隻是好景不長,燕國在朝顔不谙世事時便被賊人從中瓦解,悄無聲息地覆滅了。
直到夫妻二人死訊傳到華紀,朝顔還難以置信,因為她那時還在為兄長戰死而悲傷,根本來不及思考燕國之事。
思緒回到當下,她想,或許燕國之事才是前世衆人悲慘結局最初的引火線,隻是不知到底是何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釀出大禍。
殿外人群熙攘,似是龐大的隊伍路過,一陣喧嚣,不知出了什麼大事。朝顔聞聲放下簡牍穿上鞋襪,正想出去看看,被迎面而來的槐夏撞了個踉跄。
見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朝顔拉她進殿喝了口水才聽她喊道:“大事不妙了公主!”
……
前半日還在樂得逍遙,哪曾想安穩的日子突然有了變動。
在侍女口中得知,普桑國前幾日派使臣來華紀國交聘,已經到了。宮人們私下打聽到消息說,普桑特意派了一位地位不低的商人來此,還開出了豐厚的報酬,但附加條件是要聘本國朝顔公主前往和親,以示兩國交好。
朝顔原本還對北狄與燕國一事有所憂慮,在聽到這件事後,驚掉了下巴。一想到那個人,她便渾身顫抖起來,如同進了寒窟,冰到極點,四肢頓時失了力氣,掌間的茶杯瞬間墜于地面。
為何和親一事突然有了變卦?
還如此快?
難道所有一切真的都是命中注定?和親必然?那她後續所要經曆的,流言蜚語家破人亡,還有兄長,燕國,都會按照原定的順序一一應驗?
她不甘心。
槐夏看着公主的反應也被吓了一顫,連忙彎腰拾起茶杯,幫朝顔擦拭濺在手背上的水珠。
公主自前段日子風寒發燒愈合後,便一直讓她關注普桑國,她探聽到消息便事無巨細一一禀報,顯然公主也未料到普桑國來此交聘之事。
朝顔公主與國君的關系一直不親近,宮中所有宮人都看在眼裡,事關兩國,連槐夏一個未曾讀過書的女子都知道,王上重利,定不會錯失拉攏普桑的機會。
隻是可憐了殿下,還未及笄就要被當成兩國交聘的附加條件。
朝顔神思已經被拉到前世。
被恥笑無嗣是為大不孝的場景曆曆在目,直到被關冷宮前幾日,她和衡無倡還為此大吵一架,嫁過去兩年内她一直尋醫問藥,吃下數不勝數的苦藥,她從幼時哪裡吃過藥?但那時她一心想為衡無倡誕下子嗣,就想知道自己身體究竟犯了什麼病,各種稀奇古怪的法子她都試過。
奈何查了許久都無果。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子嗣,重要的是,離開。
她要逃婚。
她不要做兩國間的政事棋子,不要嫁人。重來一世,至少要努力,要試着先解決燕國之事,若什麼抵抗都不做,她會崩潰。況且如今華紀國國力強盛,有兄長在前方保家衛國做後盾,暫時不需要向外聯姻尋求幫助。
隻是令她匪夷所思的是,為何和親一事提前了整整一年?她分明什麼都沒做,隻是在兄長臨走前提醒了幾句而已。
連着稱病許久不去王後宮中,王上多疑,早就猜到她在耍心思了,沒有懲戒。不過酉時一刻,天色還泛着柔光,就派人來請她梳妝打扮去前殿參加夜宴。
宴席設在金銮殿偏殿,因是國宴,卿大夫們到的很早,朝顔故意多費了些時辰梳妝,原本想着能躲就躲,不湊上去平白惹人關注。但她忘了此次宴會的主角是她。
華紀國國君朝穆重面子,無時無刻不在彰顯自己的大國威嚴。為此特意吩咐宮人們為使臣準備美酒佳肴,連珍藏多年的神鳥紋青銅觥都拿出來讓使臣做飲酒器,足以見得他對二國再次聯姻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