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十月中，天也漸漸涼下來，第一批養山上的一百多隻鴨子出欄了，這些鴨子吃得好，長勢很快，一個半月都能達到六七斤，楚楓挑選了二十來隻留着生蛋，其他的都捉下山，準備賣了。

幾人都下了山，山上就留了大黑二黃和已經長大的三花四白，五灰因為太活潑沒人看着會把鴨子攆老遠，便跟着下了山。

看到其他小夥伴沒跟着，五灰走一段路又回頭汪汪嗚嗚地叫幾聲。

挑着一擔子綁了腿鴨子的石頭，在衆鴨嘎嘎聲中笑道：“明明是我們把那四隻扔山上了，怎麼五灰叫得這麼委屈？”

楚楓把肩上挑着鴨子的扁擔換了肩膀，道：“對咱們當人的來說是把狗留下了，對五灰這狗來說就是它脫離了群衆。”

老五踢了一腳擋路上不走的五灰屁股：“快走，平時就屬你跑得快，今天怎麼跑不動了。”

走在最前面的夏初最輕省，就背着一背簍，這些天在山上曬的草藥，見五灰擋了路便回頭喊道：“五灰，跑！”說完做了個沖的手勢。

五灰聽到指令，這才一溜煙往山下沖去，很快就沒了影子。

石頭見了道：“哥夫郎，你讓它自己回去？小心它又把别人家鴨子攆我們家。”

夏初道：“它不敢了，上次爺爺教訓了它。”

石頭說的這事就發生在前段時間，後面的三隻因為主要是訓來看鴨子的，石老頭訓的時候就讓狗去河邊放那些嫩鴨子，學着怎麼把鴨子攆回家，訓好後送到山上去。

幾隻确實很會放鴨子，隻要有脫離隊伍的鴨子他們都會趕回來，趕不回來的叼也要叼回來，遇到山上野猴子也會早早地趕跑。

就是有個毛病，見到鴨子就往自己家裡趕，以前村裡沒人養鴨子不知道，現在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幾隻鴨子，平時孩子會把鴨子趕到小河裡或是水田裡遊水吃魚。

上次下山帶了五灰，它就把村裡能看到的鴨子都往一起趕，趕到一塊還都往三道彎院子裡趕，惹得一村的孩子又哭又鬧又不敢上去阻止，最後老夏家全家人上陣捉鴨子還鴨子，忙活到天黑。

五灰确實沒有去攆别家鴨子，因為它在山腳下的溪邊遇到了熟人，悅哥兒。

悅哥兒在小河邊洗衣裳，見到五灰跑下來便逗道：“嘬嘬，五灰過來。”

五灰跟悅哥兒很熟，悅哥兒去三道彎找夏初的時候它見過，便停下往村裡沖的腳步，轉頭又看了看山上下來的幾個身影，搖着尾巴跳下河坎，跑到悅哥兒身邊在地上嗅了嗅。

悅哥兒笑着問：“你是不是知道這裡有吃的？”說完從一個用石塊圍起來的小水坑裡摸出一隻螃蟹，扔給五灰，五灰跳腳一躍就接了個正着，嚼吧嚼吧就咽了，歪頭等着悅哥兒下一次投喂。

悅哥兒手一攤：“沒了，我剛剛就看到這麼一隻。”

五灰眨巴着眼睛哼哼唧唧。

悅哥兒無奈道：“行吧，我再搬幾塊石頭看看有沒有。”

這種小河溝的石塊下會有螃蟹，這種河蟹沒什麼肉，就小孩子覺得好玩會來搬石頭找。

悅哥兒也是剛剛來洗衣服搬開一塊有點擋事的石塊發現了一隻，準備帶回去給二丫玩，沒想到五灰還挺喜歡吃。

悅哥兒說完就起身，弓腰在河邊搬起石頭找螃蟹，五灰跟在他後面等着投喂，夏初幾人還沒走到河邊就聽悅哥兒興奮地嚷道：“這裡，這裡有一隻。”

到了河邊小路一看，悅哥兒已經搬石頭搬出了老遠，衣服還放這邊淺河灘，人已經到了河道轉彎的深水邊。

夏初喊道：“悅哥兒，你跑那裡幹啥呢？”

悅哥兒聽到夏初喊，直起身舉着手中剛捉到的螃蟹，揮舞着胳膊道：“我給五灰抓螃蟹吃呢。”

五灰見他舉起了螃蟹，以為又要扔給它，便自覺地一躍，去叼悅哥兒手上的螃蟹，結果把悅哥兒撞得撲通一聲摔水裡了。

岸上幾人見了立即慌了手腳，老五更是肩頭扁擔一扔，直接就從路上跳下河坎往悅哥兒那邊跑去。

夏初幾人也放下東西往河道拐彎的地方跑，五灰見悅哥兒在水裡撲騰，它也發現不對勁，跳下水咬住悅哥兒的衣裳就把人往岸邊拖，但現在天涼穿得厚，悅哥兒又下意識地掙紮，五灰始終無法将人拖到岸邊。

第一個跑到的老五也縱身一躍下了水，後面的石頭見了喊道：“啊啊啊，老五不會遊泳啊！”

果然就見老五奮力想往悅哥兒身邊遊，結果被水沖得越來越遠，他自己很快也掙紮起來。

“卧槽，添亂。”楚楓見了忍不住爆粗口，一邊脫鞋和外套一邊對十九道：“你去救悅哥兒，我去救老五。”說完衣服往夏初手上一扔，就跳下了水，往老五那邊遊去。

夏初抱着楚楓的衣服擔心喊道：“小心啊。”

十九也把外套脫了扔給石頭跳下水，一會兒就把悅哥兒拉了上來。

因為悅哥兒一直被五灰叼着，受了驚吓但沒有喝多少水，離岸邊也近，幾下就救了上來，把悅哥兒救上來後，十九又下水往老五被沖走的方向遊去，五灰也跟在後面狗刨。

被救上來的悅哥兒拉着夏初胳膊冷得瑟瑟發抖，夏初便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給他披着，轉頭去看河裡的人，隻見老五已經被水沖到河灣激流處，腦袋頂時隐時現的，手已經不怎麼撲騰了。

石頭在旁邊焦急地指揮道：“哥，老五在前面彎道那裡，十九你遊快點。”

悅哥兒聽到喊聲才知道河裡還有人，懵懵地問夏初：“他怎麼也掉下去了？”

夏初焦急地看着河裡人道：“他看你落水，就跳下去救你，不會遊泳被水沖跑了。”

要不是那人是想救自己，現在情況又很緊急，悅哥兒有很多話想吐槽。

楚楓遊水還是比不上十九，十九最先遊到老五那邊，老五已經不掙紮了，他便很輕易地将老五腦袋提到水面，免得老五繼續嗆水。

楚楓過來跟十九一人架着一邊胳膊，拽着老五往岸邊遊，五灰無從下嘴在後面狗刨跟着。

到了岸邊，石頭忙上前拽着老五往岸上拖，拖到沒有水的地方才停下來，但見老五緊閉着眼，他焦急地轉頭問楚楓：“哥，是不是要親他按他肚子？”他記得楚楓上次在三江鎮救人就是這麼做的。

楚楓從河裡爬起來，也顧不上身上還滴着水，抹了一把臉就跪到地上，将老五放平後就開始給人做心肺複蘇，好在救起來及時，沒有用到人工呼吸老五就吐出幾口水醒了，醒了睜開眼就問：“悅哥兒，悅哥兒呢？”

沒人回答他的話，石頭正忙着給十九擰衣服上的水。

楚楓見人醒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夏初把手上摟着的衣裳給他披上，又用手給他擦了擦額前滴水的頭發。

他現在頭發已經長到脖子，夏初每天早上就會給他在後腦勺梳個小啾啾，如今小啾啾都散了，發帶也不知道被水沖到了哪裡。

被老五喊到的悅哥兒正坐遠處一塊石頭上，裹着夏初的外套瑟瑟發抖。

沒等到回答的老五是自己坐起來發現悅哥兒的。

後面夏初給楚楓簡單收拾後，就端了悅哥兒洗的衣服，把人送回了王家才回了三道彎。

他回來的時候院子裡一人一狗正在受審，楚楓石頭十九坐在門檻上，石老頭坐門口搖椅上，老五垂着頭站在街沿下，旁邊還有隻臊眉耷眼的大灰狗。

夏初直接就過來想聽聽在說啥，卻聽楚楓道：“你先回屋換件幹衣裳，我等會把審訊結果告訴你。”

夏初看了看身上衣裳，确實濕了，是給悅哥兒披的時候弄濕的，便沒說什麼，進房換衣裳去了。

石老頭率先開口：“說說吧，怎麼還把我叫回來旁聽？” 他正在曬場那邊跟夏裡正下棋呢，他都吃了夏滿倉一個炮一個車了，眼看就要赢了，結果被石頭一嗓子“爺爺老五跳水了”給喊回來了。

楚楓道：“爺爺，你大侄子想玩英雄救美！”

老五糾正道：“我是五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