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毫無作用。
蠢貨!蠢貨!一群蠢貨!
被吊的姿态和憤怒的情緒讓付啼天氣血不斷翻湧,他雙眼外凸,眼球布滿紅色血絲。
毒怨的情緒在夜空中不斷繼續,一次,兩次,三次,隻要關長歲還活着,這種憤怒的、無力的情緒會永永遠遠地追随着他,猶如附骨之疽。
關長歲不能留,絕不能留!
臨行前,師父曾給過他一個法寶,告訴他不到萬不得已此物不可輕易動用。
而如今就是到了這個萬不得已的時候,隻要他成功逃脫,便能讓關長歲從此永不見天日。
關長歲,你不得好死,我一定讓你的靈魂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
山林的另一邊,關長歲和柳逢春此刻還在僵持。
關長歲的性格和柳逢春不同,此刻若換做是他背過身去,柳逢春一定不會繼續追問。
可偏偏他不是,他非但要問,還要看着對方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問。
關長歲噌噌噌轉到柳逢春面前,柳逢春又換了給角度背對着他,他再噌噌噌轉過去,然後歪着腦袋看向柳逢春說:“怎麼不說話了?讓我猜準了?生氣了?”
他伸出手指在柳逢春肩頭戳了兩下:“不至于吧,哭了?”
柳逢春一下握住他胡亂戳動的手指,似是有些不耐煩地道:“你有完沒完?”
“沒完,我偏要問。”
他想要将手指收回,不料柳逢春卻緊緊抓住,兩人的雙眼陡然對上,迸射出不服輸的精光。
關長歲另一隻手打過去,柳逢春也擡手回應,兩人赤手空拳間來回糾纏了十幾招,直到關長歲的手指被攥得有些發麻,他才急道:“你有完沒完!”
柳逢春低沉的語調挂上一絲笑意,回他:“沒完,我偏要打。”
關長歲心中一陣無語,這人明顯是在學他說話。
他頭腦一熱,索性直接用力撞向柳逢春,柳逢春身體未設防,竟然直接倒地,順便拉着關長歲一起倒了下來。
柳逢春下意識地撒開關長歲的手,關長歲喜不自勝地想要爬起來,結果又被柳逢春眼疾手快的捉住。
兩人鬥勇的目光霎時接觸。
柳逢春才發現,他們彼此靠得太近、太近了。
他下意識地想推開這個人,想要避開關長歲噴在自己頸窩處的呼吸,卻發現關長歲此刻正用手肘頂着他的咽喉,得意洋洋地說:“我赢了。”
關長歲一點沒發現兩人目前的相處有什麼不妥,他仍沉浸在剛才的較量之中,并且自得于自己的勝利。
“你耍詐。”
“我哪裡耍詐了,明明是你走神了你怪誰?”關長歲黑白分明的水潤雙眼瞪向柳逢春,深覺對方不講道理。
“還不是因為你……”柳逢春忽得頓住。
“因為我什麼?”
因為你靠得太近讓我分神了。
即将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剛到嘴邊,柳逢春又全然咽了回去。
他無法解釋為什麼關長歲靠太近會讓自己分神,也許關長歲本人并不會多問,又或者隻是會自戀地來上一句“哈,看見我的臉會分神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他先心虛了。
“因為你……是你故意撞過來的。”他隻能這樣搪塞一句。
“我可從來沒說隻能用手打吧,我這叫充分發揮自我優勢。”
“你的自我優勢是胡攪蠻纏嗎?”他諷刺一句。
“我的自我優勢分明是計出萬全!”關長歲出言反駁。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絲毫沒察覺此刻的動作有什麼不妥,或者說柳逢春覺察到什麼了,但他卻放任了。
火堆地另一邊,許苔衣伸出張望着,好奇地問:“師兄,師叔他倆幹嘛呢?”
沈青回頭一瞧,露出一個沒眼看的表情,用身軀擋住另外三個人的視線,總結道:“别看,小孩兒不準看。”
火焰律動地向天空跳躍,煙霧升騰,彌散,一種情緒也随着火焰一起升騰,轉而在心中點燃一片火海。
“關長歲,你真的很幼稚。”柳逢春如此評價道。
“烏木,你真的很無趣。”
關長歲收回頂在柳逢春咽喉處的手肘,柳逢春有些緊張地瞟一眼他抓着的手,胸膛不受控制地開始跳動。
一種焦慮、緊張,和捉摸不清的情緒正在毀壞他多年來自持慎重的冷靜。
可是他竟然出奇地、貪婪地想要維持現在這種狀态,于是順着關長歲的話繼續說:“你現在,都不叫我前輩了。”
“我現在不覺得你是前輩了,咱倆是平輩,我就要叫你的名字。”
關長歲得意得翹起嘴角,似乎這樣的冒犯能給他平添許多樂趣。
柳逢春抿抿嘴唇,忽覺可惜,自己當初沒有告訴對方真正的名字,隻是說了一個最常用的化名。
但是,也不能怪他,畢竟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叫過他真正的名字。
關長歲終于把羅裡吧嗦的逗趣話說完,掙紮着從柳逢春身上爬起來,抽抽對方還在攥着的手說:“喂,不打了,還不松手。”
死魔修,警惕性真強,居然一刻不松地牽制住他一隻手的戰鬥力。
柳逢春眼神幽暗地看向關長歲,松手之前在對方手心狠狠捏了一把。
關長歲皺着眉頭縮回手,心道此人果然不好惹,報複心這麼強。
等兩人重新盤坐好,柳逢春緩緩開口道:“其實,你猜得不錯。”
關長歲重新與他對上視線。
“關于,我的妹妹。”
他意識到,此刻柳逢春終于要主動說出自己一直想主動深挖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