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忙于公務,默維隻得自己周全萬事。每日起居有序,好在日子長了發現所應對的事宜,不外乎為取長補短、拓展見聞而學習,以及和諸位前輩交際甚至有幸得到不少提點。
比之在家中亦無多大差别,所謂兩全其美,反倒樂得自在。
不過因青羽部首領伊麗缇外出散心時時碰見在安靜翻閱書籍的默維,對她大為贊賞,于是向她母親提了一句,令默維侍候在身側。
首次與伊麗缇單獨相處時,默維倒說不上是緊張,然而耐不住她長久地投來附帶着溫和的注視,倒讓默維心中産生疑惑。
翻遍記憶,默維确信自己不曾與這位慈悲為懷、心思敏銳的首領相識,可她看默維時是那麼溫柔珍重。
如此,此問的答案再自然不過的獨留下一個。
伊麗缇在對着默維這副鮮活真切的面容,看着、念着一個于她而言甚是特别的人。
度其神态頗有傷心悲切之意,是以默維不敢妄自開口深怕觸及傷心事。無能讓她開懷已是罪過,反倒還讓她平添憂愁,這可不成道理。因而,隻在侍奉時更為盡心盡力。
日子長了,對于伊麗缇的認識,也漸漸邁過淺薄的概括,延伸成順其自然叙述出與其相處時的諸多細節,向他者稱贊起她許多的好。
伊麗缇同是如此,感受到默維平淡的面孔下懷有一顆真切的心,遂與其日漸親近,便告知了她一段被封存的往事,也是自己此生最大的遺憾。
伊麗缇早年間丢失了一雙孩子,縱然派出成群結隊的部下去一遍又一遍尋找他們的蹤迹 。可恨,始終得不到任何發現,仿佛他們就此人間蒸發。
然而,或許因母親與孩子之間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直覺告訴她:她的孩子們至今仍在人世,但他們過得并不好。
所以她支撐住自己日漸衰敗的身軀踏上這場獨屬于她的征途。顯然面對一無所獲的結果,所付出的代價就是心如死灰。
“如若沒有那場令我悔恨不已的疏忽,我的安吉麗娜并未走失,而是在我的身邊平安長大,約莫,正是這般的模樣。”伊麗缇癡癡地看着眼前人,端詳起這副令她重憶痛苦又送來絲絲慰藉的臉。
伊麗缇不自覺落了淚,可是在察覺默維似是感同身受時,她又心懷愧疚,于是緩緩擦拭掉晶瑩的淚水帶過這個話題。
了解了這段往事,知曉了伊麗缇的心結,默維總想着幫她做些什麼,于是在閑暇時去往各地協同她的部下一并去尋找未曾謀面的兩位少主。
人生不如意事常□□,昔日意氣風發的英豪如今成日纏綿病榻,終日以淚洗面,原先明亮如蒼山負雪的瞳眸竟有了再也看不清萬物的時候。
可是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能迷茫,總要忘卻悲傷,重新挑起大梁,否則将會辜負更多的人。
“伊麗缇,你醒醒。”這是伊麗缇的心聲,然而聽起來更像是催命符。好在随後僅暗自調侃一兩句,便打起信心。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在關注伊麗缇病情時,默維深有感受,因而更不便離她太遠。
然而分離總是意外又無可避免的一個課題,作為默維敬愛的師長,伊麗缇在徹底倒下之前強撐住精神與默維依依惜别。縱然默維百般嘗試說動她改變主意,她都堅定不移地拒絕。
返回母族數日,再次聽到伊麗缇的消息,他人多是惋惜,感歎一代明星眼見在消沉,隻怕離墜落也不願了。未待衆人真正接受,後浪便已趕了上來。
鮮豔熱烈,更勝過驕陽的紅楓聚成小片天,與渺遠的月色和徐來的清風相接,時不時發出飒飒的聲響。此時甯甯雖未感受到涼意,卻也還是攏了攏鬥篷,一面捧住紫螢石,神色淡淡的,倒看不出她的所想來。
随後隻聽她問道:“可有看出問題來?”說罷甯甯揮動随身帶着的魔法指揮棒,暫停即将繼續演繹的影像,讓被讀取的記憶停止在這一刻。
“不妨先說說想問的是何事呢。”紀沅微笑颔首,并未直言而是回以這句,“取信物出這魔法陣計較起來乃再小不過的事情,因此其餘事若已有了主意,在此時開始行動倒也合算。”
聞言甯甯亦莞爾,“不急于一時,照舊先從‘小事’做起。”
說罷,紀沅若有所思般點點頭,而後朝坐在楓樹下的甯甯遞過來一隻手。見狀甯甯未有任何疑慮,從善如流搭上去。而後二人并肩去往青羽部所在地。
穿過驟然間被魔力按住,原先的喧嚣盡散的人群,來到了伊麗缇的莊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