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晴光明媚,因清晨的露水早落了個幹淨,此刻獨留被湛藍洗淨的景色映入眼簾。然而卧在躺椅上的伊麗缇沒了心思去欣賞,似陷入深思,總會透露出焦灼。
一旁的侍女正要把藥端上來時,甯甯和紀沅二人已快步來到跟前,那侍從随之暫停了腳步。
而伊麗缇察覺到熟悉的腳步聲,才想起自己已經出來好一會兒是時候該喝藥,不免歎息。因而她順着看過去,隻不過接下來亦沒了動作,沉靜的眸子不見别物,徒留呆滞。
甯甯再次細細觀察了伊麗缇的臉色,而後待親自為她診過脈再言其他。紀沅沒做聲,見她忙起來自己則去往侍女那處。隻見他揮動花枝用魔法使藥的氣味快速擴散,一面細細甄别。
伴随甯甯把伊麗缇的手放好,紀沅已穩穩端來藥與她瞧瞧,同時說道:“無毒,不過我并不擅長藥理,沒準裡面還有文章也未可知。”
“伊麗缇的病症算不上危及生命,不過可見的是此為日月累計下來的結果。隻是時緩時急,面上看着尚可,這底子卻是無形之中被慢慢掏空。”說着甯甯接過碗來湊近聞了聞。
隻見她一會兒是垂眸思索,一會兒是皺眉疑惑。好一會兒過去,她才把碗放回去,瞧其神色已然是有了答案。
“配藥的醫修倒是聰明,不過可真不怕損醫德。這藥裡的靈植換了别的凡物恐怕對伊麗缇來說沒兩樣,縱然成日按時服藥估計都不見得會無礙。”
甯甯冷笑着把藥推遠些,繼續道:“偏特地尋了堪稱‘點睛之筆’的靈植代替其中一味藥材加了進去,讓藥的氣味、顔色一個都沒露出馬腳來。假如我沒判斷錯的話,那靈植可是禁物,翻遍整個諾格伊斯大陸恐怕都找不出十顆來。”
“原來的藥方于療效一事,稱之為聊勝于無是不為過的,那麼眼前這個就該是肩負着一擊斃命的職責。”
聞言,紀沅一面點頭應下,一面看了一眼伊麗缇,“她與人為善很少結下仇家。”
“倘若受制于人,保全自己已是萬幸,實在很難顧得上别人呢。盡管這個别人,是伊麗缇。”甯甯低聲笑笑,走至侍女身側。而後隻見她伸出手來從侍女袖口處找出了一張紙條。
未待看到上面究竟留下什麼話,這紙張剛直接碰着第三人,立馬就燃了起來。甯甯心裡早有了底,反應靈敏當即用寒冰把它凍住。
随着不斷平穩施加魔力,原先因焚燒而缺失掉的一角已經完全複原。隻是瞧着終歸有些模糊,不過結果已是格外理想了。甯甯與紀沅笑笑,手上則收回魔力。
待寒冰化為碎片逐一落在地面,紀沅緊接着也有了動作,他動用光之力覆蓋在整個紙張上。沒過一會兒便讓暈染到幾乎失真的筆墨複原了。
“這味道也能嗅到?”紀沅把紙條給了甯甯,好讓她先了解情況。
聽到這話甯甯并未停下,浏覽起上面的内容,不忘答道:“空隐樹的味道最為奇特,盡管制成的紙張經過了數道加工,也依舊是‘原汁原味’,不改分毫。”
多虧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來年,因職業需要以及興趣所在,甯甯成日和藥水打交道,把各種各樣的材料認識了個遍,倒意外讓她對氣味格外敏感。
“能找來珍稀的靈植,又能用上保密性極好的空隐紙。下毒那斯的地位絕不會低,也就不存在伊麗缇無意中得罪印象不深的人這一情況。”
“看來無需介懷因無從知曉更多詳情而去大海撈針了,眼下不就有眉目了。從她的親信去排除選項吧。”甯甯細數着一路來觀察到的細節和自己的推測,一面與紀沅商讨,最終一個人走入了兩人的視野。
伊麗缇的下屬朵羅希雅,平日理性果斷,深得伊麗缇賞識。并且除卻這層身份,他還是現任國主伊理索西的舅舅。近日因伊麗缇病倒,大小事務一并移交給他處理。
自來到青羽部,默維亦或多或少與其有過交涉,與外界傳言不同,他展現出來的性子簡直是兩個極端。
他看向默維的眼神總是充滿戒備,說話時總是有幾分頤指氣使,倘若默維問起時,他又裝作無意,面上滿是疑惑。
起初默維甚至對自己有所懷疑,想着自己是否是草木皆兵,過于多思了些。可一時之間哪能想明白呢,隻得一面有意無意向伊麗缇打聽朵羅希雅的往事,一面不動聲色遠離他。
“初見時,他跟在陛下身後雖一聲不吭,但眼裡寫着膽怯。後來得陛下提點迅速成長起來,還因與陛下配合默契斬殺發狂的惡靈,二人就此認作義妹兄。往後他常到王宮問安,并陪伴陛下和當時還是小殿下的伊理索西陛下,因此伊理索西陛下亦對他甚是敬重。”
“我與他僅有幾面之緣,說來倒慚愧,與他熟識皆因伊理索西陛下将他調來我手下。為求我與他皆能恪盡職守,才交流走動頻繁起來。經過幾年相處,别的我不敢打包票,隻一點我卻是敢肯定的:盡管他看着面色如常,心裡總歸有主意。不過旁人很難說動他,而他又不願多過交涉,為了此事,我之前還好一陣煩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