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公子賜名。”姑娘跪在薛子翛面前,低垂着頭,輕聲說道。
薛子翛沉默了半晌,道:“不如就叫立春吧。立春是每年的伊始,希望你可以在薛府獲得重生,将之前不愉快的生活都忘掉,迎接新的生活。”
姑娘,不,立春。立春雙手交疊着墊在額間,伏倒在地,行了一個在她看來最周全、最規矩的磕頭禮。
薛子翛穩穩受了她一禮,待她直起身子後道:“起來吧。泠雨,我就将她交給你了,你給她安排個所處,換身衣服,熟悉一下環境。”
“是,公子。”泠雨福福身,将立春從地上扶起,“那你就和我走吧。”
立春跟着泠雨走了幾步,轉過身看向薛子翛,學着方才泠雨福身的模樣,依樣畫葫蘆般行了一個禮,小跑着追上泠雨的身影。
“走吧,梧桐。”薛子翛深深看了一眼立春的背影,毫無波瀾地吐出一句話。
相較于薛子翛去林府的那日,今日的天氣又暖和了許多,微風吹拂已經能感受到陣陣暖意,不再那麼刺骨。
自從年後,薛子翛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去醉仙樓了,日常經營也都是與裴钰書信往來。幾乎每一封信中,都告訴了薛子翛醉仙樓的生意依舊紅火,讓她不必擔心。
随着醉仙樓的經營真正開始步入正軌,薛子翛始終高懸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
“看來,我也還是很有經商頭腦的嘛。”薛子翛心裡有一個甜滋滋的泡泡,正在不斷變大、變大,讓她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柱子家的,昨晚林家進賊了。”一個刻意壓低聲音的女聲響起。
“俺知道,俺男人表舅家的三堂兄他家女人的弟弟是給林府送菜的。”另一個女聲響起,停頓了片刻,将聲音放得更輕,“聽他說,今兒一早林府就亂七八糟,也不知丢了什麼。”
薛子翛聽見熟悉的名字,忍不住停下腳步,狀似無意地站在那兩個女人身側,手中翻來覆去地翻看着攤位上的東西,耳朵卻豎了起來。
“我還聽說呀,那林家大門前留下了一朵開得正好的牡丹花。”
“牡丹?那不是和……”
“可不是。”
“可是那位不是已經……”
“是呀,這都十幾年了,也不知……”
“哎。”
“這位公子,你到底是買不買啊?我這小本經營,可經不起你這麼來回折騰。”攤主有些不悅的聲音将薛子翛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啊……對、對不起……”薛子翛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究竟是站在了一個什麼攤位前,簡直尴尬得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鑽下去。
怪不得方才耳邊還傳來了一些笑聲,隻是薛子翛全身心都在偷偷注意那兩名女子的對話,全然沒有注意。
她好巧不巧,居然站在了一個胭脂攤前。而且她當時為了避免自己直愣愣站着顯得突兀,被一旁那兩位婦人瞧出端倪,她手中還時不時拿起一盒胭脂翻看,輕嗅,就差沒有用小指沾一些出來試試了。
“咳咳,把這幾個都包起來,想來娘親會喜歡的。”薛子翛輕咳幾聲,仿佛想要找個台階一般。
剛剛還一臉不耐煩的攤主一聽,立馬換了一張滿是笑意的臉,變臉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小公子,你是說,把這些全部包起來?”攤主雙手虛虛攏了一下。
“嗯。”薛子翛一臉高冷地點頭,梧桐适時上前将銀兩遞給攤主。
“好好好,請稍等,請稍等。”見銀子到手,攤主也不會再覺得眼前的小公子是在開玩笑,連忙動手将胭脂裝上,遞給梧桐,笑容滿面,語氣谄媚卻并不令人生厭,“歡迎公子下次光臨。”
薛子翛面無表情,轉身就走,越走越快,就像是要逃離這令她倍感尴尬的地方一樣。
走了十幾步,她又慢了下來,有些不情不願地擡起手揮了揮,然後又默默加快了腳步。
身後的那位攤主,前一秒還在反省是不是自己的服務使得這小公子不愉快了,這才轉身毫不停留就走。下一秒就看見對方揮了揮手,仿佛在說“我知道了”,心中激起一陣暖流。
看來這小公子是害羞了,并非是不近人情。
一路走來,薛子翛略顯蒼白的面容也沾染上了血色,整個人卻有些魂不守舍,梧桐隻得靠近薛子翛,替她隔開身旁的行人
“失竊、牡丹?我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聽到過,可究竟是哪裡呢?我記不太清了。”薛子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喃喃自語。她還在想方才從那二位婦人口中聽到的消息,陌生又熟悉。
“早啊,子翛。”裴钰半靠在瓊筵閣的軟榻上,看起來精神有些不濟。他招呼了薛子翛一聲,順勢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裴钰擦去眼角沁出的淚珠,睜開眼就被面前的薛子翛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