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啊，小娘子？虎哥給你一百兩，反正賣身你賣誰不是賣呢，你說是吧？”虎哥朝那姑娘眨眨眼，擺出一個自認為風流倜傥的姿勢。

姑娘渾身打顫，明顯是聽說過眼前這位的光輝事迹。

“公、公子……請您大人有大量，放、放小女子、一馬……”姑娘哆哆嗦嗦想要伏下身子磕頭求饒。

“公子，可要幫幫她？”泠雨有些不忍心地開口問道。

薛子翛低聲道：“雖然那虎哥話糙，可理也不糙啊。既然打着賣身葬父的打算，難不成還能自己挑買家不成？既然她目的是賣身換錢以安葬父親，那虎哥都提出給她一百兩了，她不是應該感恩戴德的跪謝然後去安葬父親嗎？如今看來，倒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公子，你說這會不會就是二爺安排的？”梧桐忽然出聲，仿佛打開了一個新的思路。

薛子翛眼前一亮，拍拍梧桐的肩膀，誇贊道：“還得是你啊，我的好梧桐。既然台子都搭好了，演員都到位了，那咱們也該上場了不是。”

泠雨有些懵：“公子，咱們去哪啊？”

薛子翛朝泠雨眨眨眼，笑道：“這世上，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一計不成二叔必然還會再來一計，與其下一計不知他用的什麼計，還不如順水推舟将人放在眼前，暗中仔細盯着，以不變應萬變。”

泠雨福福身道：“公子思慮周全。”

薛子翛“嘿嘿”一笑，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大聲喊道：“慢着！”

周圍的人群紛紛向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薛子翛迎着衆人的目光，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位姑娘既然不願意，兄台何必強人所難呢？”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這樣和我說話？”虎哥站直身子，他高了薛子翛許多，一步一步朝她走來，氣勢頗有些駭人。

“咳咳，我是什麼人不重要。”薛子翛輕描淡寫道，她繞過虎哥徑直走到那白衣姑娘面前，從腰間的荷包中取出一錠銀子，拉起姑娘的手将銀子放在她的掌心，順勢将她的五指合攏，語氣溫和道，“姑娘，快去讓令尊入土為安吧。”

白衣姑娘滿臉的不可置信，眼前這少年郎竟這般輕易就将銀子給了她，還沒有任何要求？她回過神拎着裙擺重重跪倒在薛子翛面前，鄭重其事地磕了個頭道：

“多謝這位公子。待我安葬了家父，該去何處尋你？”

薛子翛滿不在乎地擺手道：“不必，就當我是日行一善罷。”說着，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姑娘眼睜睜看着恩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向着她離去的方向又磕了一個頭，然後沉默着站起身将“賣身葬父”的牌子取下，拜托一旁攤位的小哥幫忙看顧一番，她去買一口棺材。

虎哥看着薛子翛的背影，眼神陰鸷。過了許久“呸”了一聲，轉身離去。

“公子，你不是說要将人留在眼前嗎？怎麼就……”泠雨不解，泠雨疑惑。

薛子翛看着泠雨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笑着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道：“若她真的是二叔安排的人，一定會再找上門來。若她不是，那就當我真的是日行一善好了。”

泠雨恍然大悟，笑得有些羞澀：“我真是太笨了，總是領會不了公子的意圖。”

“我就是喜歡你萬事都不往心裡去的樣子。”薛子翛安慰道。也許她的語氣認真毫不敷衍，泠雨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态，又樂呵呵地跟了上去。

薛子翛并非不信任泠雨，隻是她的性子與梧桐不一樣，梧桐心思缜密且她的母親——林嬷嬷本也是知情之人，因此知道她是女兒身的秘密薛子翛也從不擔心。更何況，若真是身邊無一人知情，在一些特殊的時候她自己也并不方便。

可泠雨性子有些直，薛子翛怕她若是沒聽出他人言語中的彎彎繞繞，不小心将她的秘密說漏嘴了可就出大事了。

所以，一直沒讓泠雨知道。

一切都與薛子翛想得并無二緻，果不其然，第二日薛子翛在薛府門前看見了昨日那姑娘。

姑娘一見到薛子翛立馬就直挺挺跪在了地上，紅着眼睛道：“多謝恩人昨日出手相助，我已安葬了亡父，如今孑然一身無家可歸，懇請恩人收留我，當牛做馬、做什麼我都願意……求恩人收留，允我一個容身之所。”說着，一連磕了數十個頭，看起來一副薛子翛不答應她就不起來的樣子。

“……哎。”薛子翛長長歎了一口氣，仿佛束手無策一般，“你都這樣說了，若是我不答應，反倒像是我不近人情一樣。罷了罷了，那你就留在院子裡做個灑掃丫頭吧。”薛子翛揮揮手，一臉無奈。

“多謝公子……”聽見薛子翛答應下來，姑娘連連磕頭，忽然頓住，有些不敢相信地反問道，“灑、灑掃？”

“對啊，不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