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衣侍女小九端着兩盞熱氣騰騰的茶水敲門進來時,看見自家姑娘笑逐顔開的模樣,也笑了起來。自從主子離世以後,姑娘與先前便有了天壤之别。
主子在世時,姑娘隻需要做她想做的事便好,主子會替她處理好其餘的瑣事。可主子不在了之後,姑娘隻沉寂了一日,就打起了精神,接手了賭坊的生意。
這個世道上,女子當家做主本就不是那麼容易的,更何況她還是一個極其貌美的女子。即便她有如星留下來忠心耿耿的得力幹将相助,最開始的時候也走得十分艱難。幾乎所有與如意賭坊有生意往來的對象,都想趁着賭坊混亂的時候,分一杯羹。
胭脂最開始束手無策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來如星之前和她說過的話,恍如福至心靈,很快理清了思路,快刀斬亂麻處理了這些亂事。雖然傷了一些皮肉,但至少穩定了局勢。
當一切塵埃落定後,胭脂靜下心來想想,才驚覺如星似乎早有預料。當年在教授她讀書寫字時,總會時不時摻幾句生意經,長期耳濡目染之下,不必刻意去學,就早已經深深刻進了胭脂的骨子裡。
後來,小九看着胭脂手段一天比一天厲害,可整個人卻一天比一天沉默,她着急卻又不知該如何勸解。
沒想到今日,居然看見姑娘這麼開心。
“小九,吩咐下去,所有人日後見到薛三公子,都要客氣些。我與她一見如故,交談甚歡,以後她就是我義弟,任何人不許輕待。”
小九的思緒被胭脂的聲音打斷,她有些訝然聽見的話語,微微張着嘴滿臉錯愕地擡頭看去,沒想到薛子翛也是一副和她如出一轍的表情。
胭脂看見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模樣,笑出了聲,揮揮手道:“去吧。”
小九隻得福福身,退下了。
“姐姐……不必……”薛子翛有些不好意思,如今的她手中還沒有什麼實權,當不起胭脂這樣相助。
一家京城有名的賭坊,三教九流絡繹不絕,甚至二房的兩個兄長也是常客。有了胭脂的幫助,薛子翛的消息會有多麼靈通簡直不敢想象。
胭脂伸手捂住薛子翛的嘴,笑着說道:“姐姐我看過的人數不勝數,瞧得出來,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你呀,就當姐姐是投資你吧。若是他日有所成,可别忘了姐姐呢。”
薛子翛眼神動容,她看得出來,胭脂隻是想幫幫她罷了,哪裡是真的為了那勞什子回報。她重重點了點頭,将胭脂捂在自己唇邊的手挪開,鄭重其事地答道:“今日之約,必不敢忘!”
不同于這頭兩位姑娘交心之約,那頭被小九拒絕覺得丢人的薛子炀氣沖沖回了府,直奔薛健的書房。
“父親。”
“父親。”
薛子炀和薛子清向薛健行禮,見父親正坐在書桌後寫字,不敢打擾,乖乖站在一旁充當門神。
過了許久,薛健才放下狼毫,移開鎮紙,拿起宣紙一臉滿意地點點頭,輕輕吹了吹。待墨迹幹透之後将紙放回桌上,起身向兩個兒子走來。
薛健雙手背在身後,一身華服低調而奢華,一邊走一邊開口問道:“出什麼事了?今兒個你們不是和我那好侄兒去賭坊玩了嗎?”
薛子清在薛子炀的示意下開口回答:“回父親,今日我們一起去了如意賭坊,三弟說自己不會玩,可是沒想到,他簡直如有神助,居然把把都能押對,甚至避開了每一次莊家通吃。”
薛健的面色沉了下來,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你們确定,是他自己?”
“是的,今日他連丫鬟小厮都沒帶,一個人和我們去的賭坊。”薛子炀說道。
“他有這麼厲害?難不成天天在院子裡琢磨骰子了?哈哈。”薛健喃喃自語道,說着說着自己都笑了。
薛子炀和薛子清對視一眼,有些拿捏不準薛健的心情。薛子炀往前走了幾步,小心翼翼開口問道:“爹,我們本來是想着他也沒去過賭坊,若是輸得多了我們還能借他一些銀子。到時有借條在手,豈不是一個大好的把柄。誰料他居然運氣這麼好。”
薛健沒有搭話,一時氣氛有些凝重。
良久,薛健擺擺手道:“無礙,即便他真的賭技高超又能如何?不過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罷了,把心思都放在了幾顆骰子上,還能有什麼用?那敗家玩意兒,你們不用過多擔憂,下去吧,我自有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