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将輪船打成金墜飾品,遂晚問:“這是你鑄的嗎?”
盛堂颔首,“我們初識應當是在浮金海的遊輪上,為表紀念,擅自做成了這個輪船吊墜,送給你。還好趕得及讓你第一眼看見它是在陽光下。”
“晚晚,我喜歡你,希望你不要拒絕。”他笑言。
遂晚蓦然想起昨天他在實驗室說,有東西要今天給她,想必正是這個吊墜。
其實不必一定要等到光耀日暄,是真金總會發光的,且是他親手鑄的,她笃定會一生一世銘記在心。
她握緊吊墜,垂眸輕聲說了個“好”字,又在心底說,其實早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就懷着卑微和忐忑,開始悄悄戀慕你了。
早在什麼時候呢?她終于參透,正是伊始于這墜子鑄做的遊輪上,她見他的第一眼,一見鐘情,一眼終身。
朱文很快将車子開過來接二人,降下車窗,他伸出胳膊隔着馬路朝二人找揮手,一壁轉動方向盤掉頭往路邊停靠。
這回他倒是很有眼力價,手腕上挎着一隻打包蛋糕的硬紙盒,是上回盛堂買給遂晚的那家法式西餅店的鮮奶油蛋糕切塊,他故意露在車窗外給他家少爺看,也如願以償得到盛少贊許的目光。隻是看見遂晚難免有些心虛,她總是給人一種清疏之感,想到上次兩人在車裡鬧得不愉而散,總怕他在盛少跟前揭自己的短。
盛堂卻臨時改變了主意,沒有上車而是讓朱文從駕駛位下來,動情的少年一時情難自禁,怎肯循規蹈矩地回家去,表白心意之後,自然是每分每秒都想和遂晚處在一起的。
他問遂晚,要不要去浮金海,雖已沒了夕陽,但可以期待明天清晨的日出。正好兩人都沒有食晚飯,浮金海海灣堤岸有許多炒海鮮的小館,可以坐進去聊聊天用些消夜。
朱文聽的一愣一愣,這又是日又是夜的,盛少是真不拿他當外人啊!
他趕緊從車上跳下來,慶幸自己沒有着急獻殷勤、說出開車送兩人前往浮金海這種蠢話,他藏起心裡的小算盤,也沒敢問一會兒要怎麼回去,尋思着就近找個旅館住算了。
他看着盛堂就這麼堂而皇之地開車帶個女仔外出過夜,搔着腦袋,有些同情他那位有名無實的未婚妻趙小姐。他怎麼看都覺得趙小姐比遂晚好太多了,美麗端莊,也不知少爺中的什麼邪。
盛堂開車直奔浮金海,遂晚坐在副駕,途經沙面島,法租界與英租界并立,暮色漸濃,租界前執勤森嚴的警員宛如鬼影,圍牆内,路燈都比一牆之隔街道上的高挺華麗,燈光輝映帶有濃郁西洋風格的高大建築,那是外僑的行政樓,等閑不得出入。
盛堂開車繞開這片晦氣的地界,車速飙到七十英裡,沙面島濕潤的風穿過車窗縫隙吹亂遂晚鬓邊的發絲。
夜晚的浮金海了卻白日浮光掠金的耀目昭彰,海面在一輪皎月下泛動粼粼波光,沉邃甯谧。
沙灘亦籠着月光,恬靜的細沙上遺留深深淺淺的沙窩,被次第漫漲的潮汐舔舐、撫平。高聳的棕榈樹模糊成暗影,夜晚的海風吹過,闊大的葉刷刷作響。
海灣裡果然鱗次栉比開着許多飯館,霓虹燈條脫離馬路切割的逼仄城市、亮在曠遠海灣,瑰麗色彩沿海灣點綴成一道弧線,呈現别樣情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