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昭野叼着牙刷打開浴室門:“你昨晚夢到什麼了?抱着枕頭喊了二十二聲阿溟。”他泡沫星子濺到鄧末剛拆封的薯片袋上,被對方用解剖圖譜拍在後背。
蕭雲湛在宣紙上臨《蘭亭集序》,狼毫突然頓在"惠風和暢"的"風"字:“你弟寄的第十八個包裹。”他示意我看桌角的恒溫箱,箱體冷凝水正沿着"J.H.J"的刻痕蜿蜒——那是我名字縮寫,用圓規尖反複描摹出的凹槽。
指尖觸到箱蓋的刹那,手機震出白夜溟的短信:「荔枝用淡鹽水泡過,哥的牙龈出血該好了」。掀開冰霧缭繞的隔層,果肉瑩白的荔枝下壓着體溫記錄本。最新一頁的折線圖顯示,昨夜淩晨三點,我的體溫異常升高0.5℃。
“那小子往荔枝裡裝監控器了?”池昭野湊過來戳破一顆果實,汁水濺在鄧末剛整理的賭場賬本上,我鎖骨處的舊燙傷正隐隐發燙。那是白夜溟幼時發燒迷糊間咬出的齒痕,如今在潮濕天氣裡蘇醒成淡粉色印記。
蕭雲湛用放大鏡觀察荔枝蒂:“切口角度17°,是左利手握刀的習慣。”他突然擡頭,“你弟最近是不是用右手遞東西?”
記憶突然閃回那夜——白夜溟在便利店用左手接找零,硬币卻從顫抖的指縫漏了滿地。他當時垂着眼睫說"打籃球扭到了",現在想來,那分明是長期用右手自殘導緻的肌肉記憶紊亂。
鄧末突然将筆記本轉過來:“他抄了二十二遍《心經》。”宣紙邊緣的“舍利子”三個字洇着淡紅,放大後是極小的化學公式——苯二氮卓類鎮靜劑的分子結構圖。
我摸着恒溫箱内側新刻的“忍耐”,突然想起昨夜半夢半醒間的片段。白夜溟的呼吸掃過頸側時,我迷糊着說了句“别鬧”,他立即蜷回床沿。月光把他繃緊的脊背鍍成冷銀色,像張拉到極限的弓。
手機突然彈出視頻邀請。屏幕裡的白夜溟正在圖書館寫競賽題,左手卻藏在桌下。放大畫面邊緣的玻璃窗反光,能看見他膝頭攤着《皮膚接觸戒斷反應臨床案例》。
“荔枝甜嗎?”他擡眼的瞬間切換成溫和乖巧笑容,筆尖在草稿紙上無意識畫着同心圓。我數着那些層層疊疊的圓環,二十二圈,恰好是荔枝從皖北到嶺南的運輸時長。
池昭野突然把臉擠進鏡頭:“小鬼,你哥枕頭底下藏了什麼?”他晃着我昨晚抱着的毛絨玩偶——白夜溟初中手工課縫的醜兔子,耳朵裡縫着微型錄音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