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二人心知肚明。
看着自己那隻沒有再握着任何東西的手,他掩去眼底流露的情緒。
殷伯玉淡然的收回了手,再擡頭時,面色恢複了往日般的清冷,仿佛剛才的癡迷隻是幻象。
裴觀文已經記不清自己這是第幾次,用言語行為拒絕這位甩不掉的二殿下了。
等會,殷伯玉馬上就又會回敬自己幾句,再不濟,就是滿臉不甘的瞧着自己,但要不了多久,一切就會恢複如初,再來重複一遍相同的事。
纏着自己,不罷不休。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句話的尾音落下之後,好一陣子殷伯玉都沒有動靜,兩人之間像是忽然陷入了某種詭異的沉默,叫人覺得不适。
怎麼了?裴觀文輕呼了口氣,終于将自己說的話聽進去了?
這樣最好。
裴觀文用食指摸了摸自己拇指的關節,說:“殿下怎麼不說話?”
“終于想明白了?”帶了些咄咄逼人的氣勢。
沒有收到料想中的那般回答,也沒有像是往日那般不客氣的嗆氣,殷伯玉隻是深深的看了裴觀文一眼。
那一眼中深藏着些難過和旁的情緒,卻被裴觀文敏銳的捕捉到了。
那日在裴府,他也是這樣看自己的。
心跳漏了一拍。
殷伯玉率先往前走了,留給裴觀文一個堅強又有些孤寂的背影。
總覺得,在這之後會有什麼不同了,可裴觀文卻說不出來。
他原先得勝的笑容有些僵硬,怎麼了?這應該是好事。他應該開心才是。
說不定自此,他便真的不再纏着自己了。
裴觀文這樣想着,輕輕皺起了眉頭。
跟在後面的,是朱大人喊來陪殷伯玉一道的文官們。
方才的景象,他們全都看在了眼裡。
雖然兩人離得略遠了些,他們聽不真切,但看兩人的神情态度,還有二殿下最後轉身向前時候略顯傷懷的神情,他們也不敢多說,不敢多看,怕再多問一句,都是皇室秘辛。
隻是互相交換眼神的眼珠子都要轉得飛起,怎麼都按捺不下這好奇心。
*
“殿下,您看這裡,這邊是修遠閣,往日裡各位大人閑來無事,便可在這裡歇息小聚,免除案牍勞形。”
“殿下,您瞧瞧那邊,那邊是藏書閣,可供各位大人閱讀書籍之處。”
殷伯玉禮數周全的随着這位文官往前走,聽着他給自己介紹着審文院中的每一處樓閣。等聽到些什麼的時候,再适時的提出問題,并予以微笑,一切做派都符合一位皇子該有的禮儀。
“殿下眼前之樓閣,便是往日裡各位大人辦公的地方。咱們進去,正好也瞧瞧咱們朱院長為您精挑細選的好位子。”那位文官說着,喜笑顔開的提着衣角,“哒哒哒”上了台階。
殷伯玉跟着他走進了樓中,就見有侍女在灑掃。衆侍女見殷伯玉來,紛紛行禮後,帶着手中的灑掃物件退出了樓閣。
衆人在樓閣裡站定,殷伯玉在最中心,其餘人站在他身旁,方才與他相近的裴觀文此時卻與他隔了一個文官。
領頭的這位文官介紹起來話密得很,滔滔不絕的講個不停。
“這裡是朱大人的辦公之處,那裡是......”
“這一處,想來裴大人熟悉,就是裴大人辦公之處了。”文官呵呵笑着,緩和氣氛,還帶着些現場互動。
裴觀文卻沒有接他的茬,很顯然在思考什麼事情。這位文官倒也不在意裴觀文沒理會他,繼續介紹。
殷伯玉掃了一眼文官指向的地方,這裡位置相當好,靠窗,且有兩扇窗,一扇之外是一片花叢樹木,春日可見繁花;一扇之外是池塘假山,冬日可見飄雪沾冰。
桌上擺着些漂亮的茶盞文玩,像是裴觀文會擺着的東西。
那時候他還做自己老師的時候,也會帶些這樣的小玩意來,說是為了緩解殷伯玉學習時候的緊張,實際上他自己倒比殷伯玉更加需要這些小東西。
這裡與旁的那些桌子一瞧就不一樣,一眼就看出是有錢有權人家的少爺會有的。
就連位置,都比别人要寬敞些。
他在審文院内,雖然資曆尚淺,但待遇可絲毫不差。
殷伯玉動作優雅的在裴觀文對面的桌子上坐了下來,慢條斯理道:“此處我倒是很喜歡。”
“不如日後,我便坐在此處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