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的穹頂漏下細碎光斑,沈裴生手中的高數書停在傅裡葉變換章節整整十七分鐘。他突然用鉛筆尖戳了戳王憬葉正在演算的草稿紙:"陳司夜送你門票時,有沒有說為什麼選《月光》第三樂章?"
王憬葉筆尖一顫,在拉普拉斯方程上洇出墨點。他擡頭時,沈裴生正摩挲着門票邊緣的楓葉壓紋,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翅般的陰影。"他說這首曲子像暴雨裡的楓葉,"王憬葉抽走對方指間轉動的鋼筆,"你手腕沾到墨水了。"
沈裴生突然拽過他的草稿紙,在空白處畫了片七裂楓葉。鉛筆劃過紙面的沙沙聲裡,單葉抱着《肖邦全集》從他們身後經過,書包挂件的金屬楓葉擦過王憬葉肩頭,發出風鈴般的輕響。
"他給所有互助會成員都送了票。"王憬葉将燙金門票推過去,楓葉LOGO在陽光下泛着暖橙,"上周讀書會你說過喜歡德彪西,但陳司夜說這首更适合......"
"更适合裝在玻璃罐裡發黴的楓葉标本。"沈裴生突兀地打斷,鉛筆尖在楓葉第七道裂痕處折斷。他突然起身,椅腳在地面刮出刺耳聲響,驚飛了窗台上啄食面包屑的麻雀。
暮色漫過圖書館的磨砂窗時,王憬葉在古典樂分區找到沈裴生。他蜷在落地窗邊的豆袋沙發裡,耳機線纏着楓葉書簽,正在聽陳司夜去年錄制的練習版《月光》。當王憬葉将熱可可放在矮幾上,發現他手背有新結的痂痕——像是被指甲抓破的月牙形。
"小時候姑媽總逼我學鋼琴。"沈裴生突然開口,指尖無意識摩挲着門票壓紋,"後來我把琴譜全折成楓葉船,順着護城河漂走了。"他扯開可樂拉環,氣泡湧出的嘶響掩過了喉結的顫動。
王憬葉在演算的手頓了頓,但沒有說什麼。
夜幕籠罩。
禮堂穹頂懸着紙質楓葉,陳司夜的白襯衫袖口随琴鍵起伏翻飛。王憬葉在第五排坐下時,發現沈裴生把互助會徽章别在了黑色襯衫領口——往常他總嫌這枚楓葉胸針太幼稚。
當《月光》第三樂章的急闆傾瀉而出,沈裴生忽然攥緊了座椅扶手。王憬葉看見他腕表鏡面起了霧,表盤裂紋間凝着細小的水珠。舞台追光掃過觀衆席時,陳司夜朝他們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琴凳上鋪着的楓葉刺繡坐墊正是單葉的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