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很厲害。”

這稱呼……

伏苓染目光微定，視線停留在鴻蒙老祖臉上。

她以為他會出聲解釋些什麼，結果他什麼都沒說。

确認伏苓染沒事之後，大長老站遠了些，側過身面朝遠處看去。見此，伏苓染也不糾結。

她還靠在木桶邊上，手臂也沒什麼力氣擡起。

她獨自緩了好一陣，勉強借着水的浮力将手擡起，目光落到掌心傷口。

傷口一離開靈泉水，那痛意便成倍成倍往上漲，血水也再次從傷口裡面滲出，伏苓染趕緊又把手給泡回去。

毒素對她精神力的影響也還在，等視線出現人的身影，她才意識到有人靠近。

來人的方向正是鴻蒙老祖看的方向。

那些人的身影快速朝這邊靠近，尤其是最前面那個人，一下撲到她木桶邊緣。

可能是趕路的原因，他瞧着風塵仆仆的，頭發有些淩亂，額間也有少許的細汗。

他的目光從她臉上落到那一灘紅的、有淡淡血腥味的靈泉水上。他定然是誤會了，她瞧見他動作有一瞬間的僵住，然後面色發白。

他唇動了動，沒說出話，目光又和她的對上。

他眼裡有緊張的神色，那如水波一樣溫潤和煦的水潭好像顫了顫。

她有些疲憊，嘴角勉強扯出淡淡的笑：“又來一個什錦殇，這回的是真是假？”

好巧不巧，這個一下子撲到她木桶邊的什錦殇也穿着墨藍色錦衣，頭上戴着銀藍色發冠。

不怪她懷疑面前這個人的身份，因為雖然這個人的氣質神态對了，對她的态度卻是很奇怪。

真正的什錦殇見到她會有擔心，但她不覺得向來波瀾不驚的他，臉上會有這麼慌張的神色。

罷了，真的假的都好。現在随便來個誰，輕輕一捏都能将她送走。

什錦殇拿出一堆丹藥，遞到她面前。

她還沒回應，一旁的鴻蒙老祖先替她出聲：“這些沒用，她中了毒。”

什錦殇遞出丹藥的手停住，也隻得收回。

“你這臭小子，怎麼趕回來得這麼慢，怎麼偏偏就……”

唉。

鴻蒙老祖的聲音剛拔高想念叨什錦殇幾句，不知想到什麼，音調又低了下去，最後隻輕歎一口氣。

“丫頭，這毒你能解嗎？”鴻蒙老祖問她。

“嗯。”她應聲。

隻要給她些時間，她應該能研制出解藥。

“那就好……”

鴻蒙老祖走了，邊走嘴裡邊念叨着“都怪我，都怪我”之類的話。

反正她是沒明白什麼意思，她失血過多變得昏沉的腦子，首先能想到的是：

面前的什錦殇是真的，鴻蒙老祖總不會認錯自己的徒弟。

和什錦殇一起來的歐陽耹、上官靈蘭還有一些景臨客棧的人，聽到鴻蒙老祖和伏苓染的對話，知道伏苓染的問題有辦法解決都松了口氣。

“你還好嗎？”什錦殇趕來這麼久第一次出聲，聲音很沉。

“不太好。”

她說的是實話，不太好，不過也不會有什麼事。

她不知道她的臉色怎麼樣，隻大緻在什錦殇眼裡看到些她的倒影，挺狼狽的。

什錦殇擡起手，在伏苓染疑惑的目光中，他的手還是輕觸在伏苓染的臉上，不敢用力。

什錦殇感受着指尖，由伏苓染面頰傳來的涼意，懸着的心落回到實處。

這種能感覺到她真實存在的感覺……

很好。

他從去到幽懷峽谷之後，心底隐隐有不安，在回到景臨鎮，聽到手下彙報伏苓染和索命閣大長老對戰，引來天雷的時候，這種不安放到最大。

伏苓染休息這麼會，力氣也回來了些，身子稍稍坐直。

“你怎麼了，”伏苓染盯着他的雙眼，“擔心我？”

心思被直接指出，什錦殇一時沒接話。

他若無旁人地将覆在伏苓染臉上的手上移，停在她鬓角處。

他将她鬓角沾濕的發撩到一邊，一縷一縷的，很仔細。

他那雙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單單這一動作被他做得細緻好看。

伏苓染看着在她眼前晃的手，微揚眉，神情有些無奈。

這樣的反應什錦殇瞧見了，他唇一勾，壓着音量低低笑出聲。

他給她撩濕發的手指在她眉間輕點。

在伏苓染不悅皺眉，卻又沒什麼力氣反抗他時，什錦殇又極輕地觸了一下她的面頰，這才收手。

他漸漸收起笑顔，過了好一陣才認真應道：

“嗯，擔心你，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