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訓之後,訓練任務也并沒有減輕。結束和岩泉一的見面,千夏就得返回學校,開始新的課業和訓練。
等到她再一次從白鳥澤回家的時候,又過去了不少時間。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七八點,千夏從房間望見對面的窗戶,裡面亮着燈,一個坐在桌邊的影子印在窗戶上。
她整理了帶回家的東西,沒什麼别的事幹,就打算在房間裡墊幾個球養養手感,但視線掃過窗邊時,卻發現對面窗戶上的那個影子幾乎沒動過。
千夏意外地放下手裡的排球,找出草稿紙随手捏了個紙團去砸對面那扇窗,窗戶輕響一聲,紙團落在窗台,對面的人影也紋絲不動,于是她徑直下樓去敲了影山宅的大門。
開門的是美羽姐。玄關的光暖洋洋地照着,客廳裡傳來電視的聲音,美羽姐笑着問道,“是小夏呀,周末回來啦?”
“嗯,美羽姐,”千夏跟在她身後,目光稍顯克制地往影山宅裡望了望,“小飛雄在房間嗎?”
“在呢,”影山美羽道,“他說要考白鳥澤,最近晚上都呆房間裡,也沒聽見過墊球聲,大概是在學習吧。”
千夏腳步停滞了一瞬,目光和她交錯,過了好幾秒才意識到美羽姐這不是在開玩笑,輕咳一聲偏開了目光,“那我上去看看小飛雄。”
她輕手輕腳打開房門,走進房間。
書桌上的台燈散出暖色的護眼黃光,少年枕着雙臂趴在桌面上,穿着松垮垮的睡衣,從背面能看見他胡亂翹起的發尾,大概是吹完頭發後沒有梳理的緣故。
千夏走到他身側一看,黑筆筆杆搭在他的虎口處,在書頁上拖出幾道歪歪扭扭的痕迹,他的眼皮耷拉着,臉上沒什麼精神,不同于平日裡的惡人顔,看起來柔和許多。
千夏頓了頓,才語調平緩地開口,“飛雄。”
“唔……”少年低聲嘟哝了一聲。
千夏稍微提高了些聲音,拖長語調,“飛、雄——”
“嗯?!”影山飛雄猛地驚醒,深藍近黑的眼睛茫然地看向她,眨了眨,終于反應過來什麼,“千夏姐姐?”
千夏伸出手指點了點書頁上那些他打瞌睡時胡亂畫上的痕迹,微微挑眉,“在好好學習?”
影山飛雄沉默了幾秒,不情不願地撅着嘴唇小聲辯解,“……看不懂,日本人怎麼可能看懂英語?”
千夏歎了口氣,“那休息會兒吧,我想和飛雄聊聊天。”
“哦,”影山飛雄點頭,目光乖乖地望向她,“好。”
雖然這樣說了,但千夏一時又沒有想好要怎麼開口。她垂着視線打量面前的少年,對方仰着頭看自己的樣子其實很乖巧,劉海耷拉在額頭上,暖黃色的燈光柔和了他的眉眼。
仔細回想,距離那場他被替補換下的比賽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期間千夏和他互相發過很多短信,也通過許多次電話,但她什麼都沒有問,影山飛雄也什麼都沒對她說。
他以前是很愛和千夏聊排球上的事情的,譬如他又學會了什麼新技巧和新招式,和哪個學校又打了練習賽,對手的風格、配合和特别的地方,他是赢了還是輸了,打完以後複盤又發現了什麼問題……
聊這些的時候,他會眼睛亮閃閃的,也不會避開自己的失敗一點不提。
所以,千夏最開始其實在等待着他對自己提起這件事,但那天沒打成排球,即使陪自己逛了一整天街,他也一字未提。
千夏突然之間就不太明白影山飛雄在想什麼了。
腦海裡回旋着岩泉的建議,千夏最終還是用委婉的方式開啟了談話,“……我有時候,會覺得打排球特别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