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訓是連續的兩周,一之濑千夏在這期間也和影山飛雄通過幾次電話,但都有些匆忙。
直到千夏結束集訓,想起他已經結束的比賽,從社團裡翻出了上周的體育報紙,才知道北川第一中學惜敗于光仙學園的消息。
千夏去了趟白鳥澤國中部的男排,找後輩們問來了這場比賽的錄像,周末一回到家裡,就把錄像帶放出來看。
和強隊之間高壓力、快節奏的比賽,将這支隊伍裡那條裂痕拉扯成了無法跨越的溝壑,攻手和二傳手之間配合割裂,互相争執。
直到裁判吹響換人的暫停哨聲,二傳手影山飛雄被換下場,已經形成的敗局也無法挽回。
千夏從模糊的卡帶裡,隻看見少年走下場時的單薄背影,他被汗水打濕的發貼在額邊,看起來狼狽、執拗又茫然。
“千夏姐姐。”
“嗯?”
“……我很想你。”
千夏想起來,影山飛雄輸掉比賽那一天,自己曾在電話裡和他對話。
她記得自己笑了,問道,“想我做什麼呢?”
他停頓了幾秒,似乎是仔細地思考過,才聲音有些發悶地答道,“一起打球。”
這回答完全不出她意料,于是千夏也答應得随意,并沒有察覺到任何問題。
千夏用雙臂抱着膝蓋,看着錄像帶裡的少年一步步走出這塊方方正正的排球場地,之後這場比賽再打了些什麼,她都完全沒看進去。
她一直在想,要怎麼做才好。
飛雄從小就打排球,她也從小就打排球。飛雄從小就是個一根筋的排球笨蛋,但她不是。
千夏習慣于在排球以外的世界裡照顧他,成為可靠的「千夏姐姐」,但在排球的世界裡,即使會一起練習、會交流一些打球時的技巧和經驗……她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會是那個可靠的「千夏姐姐」。
飛雄是天才,不僅如此,他是執拗地把所有精力投入排球的天才。他理應大放光彩,理應成為永遠站在球場上的那個人。
千夏不知道該怎麼做。
一個紙團從空中劃出弧線,穿過窗口,落進了房間。
千夏下意識關掉錄像,才轉過頭看向窗戶對面。
影山飛雄正趴在自己房間的窗口,嘴唇半撅着,一臉不高興地提醒她,“……你答應了的。”
“……抱歉,看錄像帶忘了,”千夏花了幾秒反應過來,歎了口氣,對他笑道,“小飛雄去樓下等我兩分鐘,我換身衣服就下來。”
不過,一起打球沒幾分鐘,千夏就差點腳下打滑摔一跤,影山飛雄及時拉了她一把。
千夏拉着他的手穩住身體,低頭檢查了一下,“好像是鞋磨損太過了……還有雙在學校,今天沒法打了。”
身側的人沒反應,千夏下意識看向他,“……飛雄?”
他好像才反應過來一樣,表情呆呆的,“哦。”
“好啦,”千夏笑着抽回手,“我去換雙鞋、換身衣服,等我一起去逛街。”
影山飛雄擡頭,看着她走進房子裡的背影,下意識虛握了兩下剛才拉住她的那隻手。
……手指扣住手指,親密地接觸着的那種感覺。
正值周末,商業街人很多。為了不走散,他們走路時靠得很近,肩膀時不時觸碰着肩膀。
千夏原本正低頭發着郵件,側過臉才發現影山飛雄呆呆地跟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迎面走來一人,差點撞上,千夏握住他的手腕,反應極快地拉着他側身避讓。
她側過臉,無奈地笑,“小飛雄在發呆想什麼?”
人來人往間,他們彼此的距離幾乎近到能感受對方的呼吸,影山飛雄感受着自己非比尋常的心跳聲,呼吸在一瞬間微滞。
他頓了幾秒,幹巴巴地說道,“……有點難受。”
千夏認真地觀察了下,發現他臉上莫名有些紅暈,于是擡手試探他額頭的溫度,“奇怪……感覺沒問題呀?”
她有些不敢确定,于是放下手,臉湊過去,用額頭輕貼他的額頭。
隻是一瞬,鼻尖輕抵着鼻尖。
影山飛雄僵在原地,心跳如鼓槌,木呆呆地看着她。
千夏關切地問,“很難受嗎?”
“……不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