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川沒說話,被她親昵地攬了一下,拉近距離,肩碰着肩朝女排那邊的賽場走過去。
北一女排的成員們都在這邊,千夏和佐川從背後走近,就聽見副攻手小泉說道,“新山的二年級王牌好高,感覺和一之濑前輩差不多高……”
“唔?”千夏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就看見新山女子學校「注」的隊伍裡有一個格外高挑的女孩子,黑色齊耳短發。
二傳手将球給到了她所在的側路,卻沒有能夠引開攔網,對面的攔網選手迅速到位,在球網上方形成嚴密的防守網絡。
千夏下意識代入主視角,尋找着攔網的漏洞——标志杆、手臂打下的陰影……有縫隙嗎?能扣實嗎?或者要不要試試吊球?
就在她腦海裡演練着多種可能性的同時,排球被擊中,帶有力量感的淩厲弧線十分短暫、卻又持久地停留在了視網膜上,好像閃亮得過分的火花、灼燒着眼睛……直到落地的悶響和耳邊的歡呼一起震破耳膜。
……小斜線扣球,角度刁鑽卻完美。
如果是自己,在這樣幾乎被封死的時候,能打出這樣的球嗎?
千夏不知道自己臉上自然帶着的笑容是什麼時候淡去,但她的确在此刻記住了這位二年級王牌的名字——天内葉歌。
她此刻腦海裡竟然莫名地浮現出了某種模糊的想法:終于出現了。
佐川皺着眉叫她,“一之濑。”
“很漂亮的小斜線,”千夏重新笑起來,“抱歉,剛才下意識代入、走神了一小下。”
“這個小斜線打得相當漂亮,”她臉上自然地帶着笑容,“是非常棘手的對手啊。”
“但是,”後輩北原突然開口說道,“一之濑前輩在她們眼裡,絕對也是棘手的存在。”
千夏注視着後輩認真的表情,心髒說不清道不明地鼓脹了一下似的。她在片刻的恍神後,也以相當謹慎的态度回答着——
“當然。”
身為排球運動員的母親曾經對千夏說過,競技體育是非常殘酷的,每個人走上賽場都隻是為了赢。所以,一個球員站在賽場上,能給球隊帶來的唯一價值,就是「勝利」。
而她是王牌、也是隊長——凡是攔在眼前的網都要打破,凡是到手裡的球都要拿分。
千夏左手握住右手手腕上的護腕,調整似的左右旋轉了兩下,目光便專注地落向比賽場内。
天内葉歌的實力發揮較為平穩,新山女子學校初中部順利進入決賽。
因為人太多,北川第一的男排和女排并沒有坐一輛大巴,但返校的時間是一樣的。
第二天還要打決賽,千夏在去體育館的路上和女排的高橋教練溝通了決賽的事宜,并且從對方那裡拿到了新山女排今年的比賽錄像。
“明天還要打比賽,别看太晚,”高橋教練叮囑道,“你的狀态很重要,一之濑。”
千夏應聲,和老師道了别,繞到男排那邊去找人。
影山飛雄還在體育館裡一個人練習排球,他的跳發并沒有掌握好,抛球、擊球的時機,以及跳躍的時機并不能配合上。
千夏看他發了兩個球,就開口叫他,“小飛雄——”
她眉眼彎彎,輕笑着說道,“走了,去我家練球吧。”
千夏的母親一之濑女士是退役的排球運動員,所以家裡有練習使用的排球場。而影山飛雄的爺爺曾經在學校裡做教練時,是一之濑女士的老師。
影山飛雄從前就時常去她家裡叨擾,現在也沒有拒絕,收拾好東西、背着包走到她身邊。
“這段時間忙比賽,都還沒來得及問,”千夏背着運動背包,手揣在衣兜裡,側過臉看着他笑,“小飛雄在男排那邊呆得怎麼樣?”
影山飛雄下意識撅了撅嘴唇,“及川前輩的發球太厲害了。”
千夏看着他的側臉,忍不住惡趣味地笑着說道,“小飛雄的嘴巴都撅得快要能挂起水壺了呢。”
影山飛雄眼中印着她的笑容,目光茫然,表情無辜,有些遲疑地問道,“千夏姐姐……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千夏笑着“呀”了一聲,也不解釋,仗着此時要高上他一截的身高,伸手環過他的脖頸,自然地把手掌放在他的發頂,用力揉亂了他的頭發。
“小飛雄,有一個很厲害的競争對手,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吧?”
“有更強的人走在前面,才會知道……”她的聲音緩慢地淡了下來,但落在影山飛雄耳朵裡,他卻又覺得自己聽得格外清晰,“我一步都不能停、一步也不能退。”
影山飛雄注視着,她垂下的濃密眼睫,半遮半掩地露出眼睛裡漂亮的藍色。
他隻是怔了兩秒,就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但他的頭發被千夏揉得一團糟,翹起的發尾随着他點頭的動作搖晃着。
千夏“噗嗤”一聲笑起來,“隻有小飛雄這樣的排球笨蛋,才會一本正經地把這種心靈雞湯聽進去吧。”
笑出的氣聲帶着呼吸撲打在側臉,像是臉頰被蝴蝶親吻過。
影山飛雄耳朵發燙,下意識别開臉,皺緊眉露出一副惡人顔,反駁道,“我才不是排球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