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帶着餘晖,耀眼的金光稍有些刺目。
千夏起跳時,下意識眯了眯眼睛。
耳邊是排球從空中劃過的聲響,她沒有特意去看,隻是知道,揮動左臂時,排球會理所當然地出現在最順手的位置。
千夏在看球場對面。滞空時,視野非常寬闊,和站在場邊所能看到的景象全然不同,那是隻屬于攻手的“景色”。
……小斜線。
腦海裡莫名一閃而過的想法,身體微不可察地在空中一滞,随後緊跟着手臂上的肌肉繃緊、掌根擊中排球……直到“砰”的一聲重重悶響,排球落地。
那是千夏最期待的聲音。
一切轉瞬即止。
“千夏姐姐,”影山飛雄目光裡露着不解,使用着最乖巧的稱呼,表情卻帶着顯而易見的不高興,“你走神了。”
千夏注視着這個小斜線球壓着邊界線落在界内,目光略微停滞,就回頭看向他,眉眼舒暢,帶着淡淡的笑意,“對不起啦,小飛雄。”
她從旁邊的球筐裡順手拿出一個球,朝着他的方向高高地抛過去,笑意自然消退,聲音冷靜下來,“再來一球。”
緊跟着,她稍退後兩步,助跑、起跳……
影山飛雄托出了這個球。
從影山飛雄有記憶的時候開始,他好像就一直注視着這個仿佛飛起來一樣的側影——她永遠堅定,目光向着前方,用盡全力、重重地扣下二傳送到手中的球。
所以她剛剛滞空時猶豫的那一瞬間,在影山飛雄眼裡非常清晰。
他熟悉千夏姐姐打排球的樣子,熟悉她起跳的時機、揮臂的動作、貼着耳朵的短發在起跳時揚起的弧度……
正如此刻,排球在空中劃出淩厲的軌迹,落地時發出沉重的悶響。而她耳邊揚起的發絲,也緩緩地垂落了下去。
左利手、身高出衆、重炮型選手、打同樣的位置……在所有人眼裡,将一之濑千夏和那位怪童“牛若”劃上約等号的原因就是這麼簡單。
但影山飛雄覺得,千夏姐姐和白鳥澤的那位牛島前輩之間存在着鮮明的差别,如果非要說的話,他覺得千夏姐姐和及川前輩雖然位置不同,但打球的風格卻要更像許多。
千夏沒有練習很久,就去看新山女子學校今年的比賽錄像了。北一女排不是沒有和對方打過比賽,但不同的攻手确實會讓隊伍的打球風格發生變化。
她剛看到錄像的一半,一個紙團就從半開的窗戶中間飛了過來,精準地落到桌面上。
千夏打開紙團看了看。
是熟悉的、并不整齊也稱不上好看的字迹,内容很簡潔。
「吃水果。」
千夏再擡起目光望向窗外,對面的窗邊站着個人影,月光照着,他表情呆呆的,短發濕漉漉地黏在額頭上,洗過澡以後換上的睡衣松松垮垮,渾身冒着濕氣。
她從筆筒裡順手拿出筆,往皺皺巴巴的紙頁上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