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俊氣小太監推門進入院子,收了傘,踏入房内。
“阿風。”
一聲輕柔“阿風”輕喚,将正在讀書的李九賢喚回了神。
李九賢見到來人,臉上溢出笑意,疾步上前,請他入座,為他看茶:“林度,今日内侍獄不忙?怎麼有空過來?”
“還好,不算繁忙但也算不得清閑。”林度捏起茶杯,灌了兩口熱茶,又朝李九賢展示身上的濕漉,“你那幹兒子脾氣挺大,瞧把我衣裳弄的。”
李九賢扶額:“他年紀小,又是個蠢笨性子,你多擔待。”
林度笑着搖搖頭,沒揪着不放:“怎麼非要将你那幹兒子送去昭長公主府?”
“你知道,大廈将傾,總會餘一角殘骸安然無恙。”
李九賢輕歎:“皇室對昭長公主态度不明,但憑我伺候陛下多年的直覺,昭長公主府一定能……安然無恙。”
“你那幹兒子可不懂你這良苦用心。”林度給自己續上茶水,話音一轉,提起其他,“最近内侍獄收到了嘉長公主謀逆的證據,此事我不知該如何處置,你幫我出出主意。”
“嘉長公主謀逆?”李九賢蹙眉,“此事不可張揚,更不可直接呈到禦前。”
“這我清楚。”林度點頭,“這兩日我焦頭爛額,實在想不出法子,這才來尋你。”
“此事先壓着,正好小猛子去昭長公主府,昭長公主又剛收了嘉長公主送的面首,找個機會試探便是。”
“我憂心的便是此事,小猛子向來瞧我不順眼,且他當真蠢笨,不甚能辦好。”
李九賢沉吟:“此事不宜尋太精明之人去辦。”
林度細想,倒是點了頭。
“勞煩你叮囑小猛子幾句,天色不早,我也沒有其他事,先告辭了,改天尋你小酌。”
李九賢起身送他出院門:“慢走。”
沉沉夜色下,二人颔首,各自轉身。
翌日便是正式冊封昭長公主大典,雖說喚作大典,卻隻有一封诏書下達,以及長公主規格的奴才調任。
金銀珠寶、俸祿食邑全然來不及,甚至……國庫内帑調取不出。
赫連渺并不介意,從前什麼都得過,且從前是她封賞别人,今日親領他人封賞,倒是别樣奇特。
李九賢今日脫了紅色蟒袍,換了一身青紫色衣衫,踩着一雙青色長筒靴,身姿挺拔。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
朕膺乾禦極,紹統垂裳,笃叙天倫,以隆藩輔。咨爾皇七公主赫連嫣,溫良恭儉,器識宏深,孝友著于宮闱,禮法彰于天下。
茲特封爾為昭長公主,錫以淮陽郡為藩邸,食邑萬戶湯沐邑,表率宗親,毋怠毋荒。
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欽此。”①
赫連渺接了旨,李九賢又将宮裡與禮部合挑的太監宮女指給赫連渺。
“殿下,這幾個奴才往後便留下伺候。”
赫連渺應下,李九賢也就離開回了宮。
昭長公主府内,多了三十多個侍女太監,府裡人并不覺氣派,隻是——
“忠叔,怎麼辦啊!陛下隻發了一道诏書,又送來三十多張嘴,府裡糧食夠吃嗎?”白螺小臉擰成苦瓜。
忠叔堅定點頭:“放心,陳沐那小子已經修了書,明日便能回京。”
“陳沐終于要回來啦!”白螺雙手合十,“謝天謝地!府裡銀子終于能寬裕些。”
赫連渺瞧見白螺與忠叔的動靜,險些擠出苦笑。
天下萬般事,事事少不得銀子。
赫連渺吩咐青月:“将她們領下去安頓好。”
“青月明白。”
“公主!公主!”玉蓮急慌慌奔到前院,手腳慌亂,“春芳園的溫公子割腕自戕了!”
赫連渺:“!”
聞言,赫連渺甚至來不及反應,急匆匆奔向春芳園,心口郁着一團氣。
玉蓮正欲追過去,反被青月拉住手腕。
“你動作慢,讓婁忱去,你幫我安頓這些小丫頭小太監。”
玉蓮煞白着小臉兒點頭,拍着胸脯往青月懷裡擠,邊擠邊哭。
“吓死我了——哇——青月——”
青月眼角抽搐,見衆人全都将目光投向她二人,縱然她再厚的臉皮,也有些撐不住。
但玉蓮這丫頭是個膽小的,被狗追兩步都能哭嚎一整日,她現在不哄她,隻怕她能哭死過去!
青月無聲歎氣,拍拍懷裡抽泣嗚咽的玉蓮薄背:“不怕不怕,今個兒給你添隻烤鴨吃,明個兒陳沐回來,我那份兒手信一并給你可好?”
“好~”玉蓮抽抽搭搭幾聲,抱得青月腰肢更緊,“哇——我還是怕——”
青月:“……”
衆人:“……”
府裡人倒是見怪不怪,忠叔見青月被纏得緊,估摸着是沒辦法安排小丫頭小太監們,索性他領着白螺、遠安她們幾個去安排。
宮裡來的侍女太監哪裡見過此種場面,主不主奴不奴,忒沒規矩了!
小猛子咽咽口水,眼前如夢境似的,令他恍惚。
他本以為昭長公主府是龍潭虎穴,怎麼也沒想到竟是如此——和諧之處。
他迷迷糊糊跟着忠叔等人往後院去。
“往後你們就住這處天方院,旁邊的天青院住女眷,沒事不要過去,免得沖撞了姑娘們。”
“住……在這裡?”
不知哪個小太監懵懵然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