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面首二字,赫連渺險些腿軟跪地。
她不是貓,斷然沒有九條命遭雷劈,縱然不會做出此種大逆不道之事。
“自然不是。”赫連渺正色,“你與本公主有緣,不若認作姐弟……”
“轟隆隆——”
“兄妹?”
“轟隆隆——”
“父女?”
無聲寂靜。
赫連渺:???
怎麼?
父女?
狗比天道瘋了?
少年表情複雜驚悚:“父、父女?”
赫連渺趕忙輕咳:“非也,方才本公主想到些事情,口誤。”
少年點頭,将此事掀篇揭過。
“你與本公主有緣,不過往後終歸要離開,本公主便不與你牽扯其他,故而不糾結于種種名分,如何?”
“轟隆隆——”
雷聲滾滾,雨勢愈重。
赫連渺:“???”
有名分不行,沒有名分也不行?
既然如此——
少年臉色正輕快時,赫連渺話音一轉——
“往後你就老老實實做本公主的面首!”赫連渺惡狠狠開口。
少年:“?”
方才不是說不給名分嗎?
他還想說什麼,赫連渺灌下半杯涼茶,揚聲喊了青月備車,準備回公主府。
——
春夜沉沉,雨勢漸緩。
“幹爹,您有什麼吩咐?”
漂亮俊氣的小太監撐着傘,跟在李九賢身後,進了一處幽靜院子。
院子不大,三間房不算極寬敞,但有雅緻風範。
房内整潔幹淨,藍色調的床榻錦被、玉瓷瓶插着三兩支桃花,淡雅馥郁。
“明個兒便能宣诏書,正式封七公主為昭長公主。”
小太監疑惑不解,不明白李九賢此句是何意。
“昭長公主絕非尋常之輩,陛下器重,乃至端王與四公主态度也極盡暧昧。”李九賢眯眼,“皇室這筆爛賬,哪怕是陛下也算不清。”
小太監不過十一歲年紀,初入宮一年,根本不懂宮裡的腌臜詭谲,對李九賢的話,更是迷茫懵懂。
李九賢看着小太監幹淨的雙眼,兀的輕笑,想起白日的少年,眼下晦暗。
“小猛子,如今的昭長公主府可是香饽饽,能明白幹爹的意思嗎?”
小猛子不是很明白,但他最擅長看人眼色,幹淨的圓眸裡倒映出清澈的愚蠢,但他乖乖巧巧點頭:“明白,幹爹。”
李九賢眼角抽搐,輕笑一聲,指尖劃過小猛子稚嫩的臉:“你這張臉,未來比幹爹更出色。”
小猛子彎眸,嘴甜奉承:“幹爹最出色。”
李九賢自嘲一笑,揉了一把小猛子的發頂:“明個兒去禮部點卯,讓崔慎将你插送去昭長公主府,往後好好伺候昭長公主。”
小猛子慌張又不解:“幹爹,兒子想跟着您,兒子一定聽話——”
李九賢鳳眸一瞪,兇得小猛子大氣不敢喘,隻啪嗒啪嗒掉眼淚。
他一邊抹眼淚兒一邊抽抽搭搭解衣裳:“幹爹為何不要兒子?兒子一定聽話……兒子也……也願意被幹爹……咬……”
李九賢眉心猛跳,心道不好,興許是哪次不注意,被這小子瞧見他玩弄那些個小太監了。
他拽開小猛子解衣裳的手,虎着臉呵斥:“胡說八道!你去昭長公主府是最好的打算!”
小猛子噗通跪在地上,淚眼朦胧磕頭:“兒子想留在幹爹身邊!”
“胡言亂語!”李九賢氣得拍桌,精緻陰柔的臉龐險些扭曲,“明日你敢不去,往後也不用再叫這聲幹爹!”
說罷,李九賢負氣揮袖,将小猛子拎出院子,關到門外。
須臾,門打開,小猛子眼神噌地恢複光亮,一把傘扔到腳邊,門便再次緊閉。
小猛子眼神灰敗,失落撿起傘。
他撐着傘,蹲在紅牆邊,無聲啜泣,一聲又一聲,似小獸般嗚嗚咽咽。
“小猛子,怎麼了?李公公責罵你了?”俊氣小太監撐着傘,蹲到小猛子跟前。
小猛子見到來人,圓眸狠瞪他一眼,一把推他倒地:“關你什麼事!”
俊氣小太監眼神晦暗,臉上仍挂着笑,從容起身,絲毫不在意衣裳的潮濕:“抱歉,李公公還在院裡等我,我便不久留了。”
小猛子聽得這句話,啐他一聲:“狗仗人勢的下賤東西!”
俊氣小太監面上含着諷笑,不鹹不淡道:“聽聞小猛子往後要去伺候昭長公主,總歸比我們這些内侍獄的下賤奴才命好。”
小猛子啞音,閉嘴沒有開口。
于他而言,宮中有幹爹庇護,遠比去一個不知底細的昭長公主府好。
小猛子負氣扔了傘,迎着昏沉冰涼的雨,往北邊甬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