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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裡的雄蟲嘴角微微帶笑,容顔俊美無雙,比媒體熟悉的那張臉更為年輕,也更為陽光,是夏恩從一張古早合照上截下來的。曼森和雷姆的也來自同一組照片。
夏恩擡頭環顧四周,墓園空曠寂靜,晚風吹動樹葉花枝沙沙作響,更顯幾分冷寂。
上一次他來這裡時,是空棺下葬的那天。和現在不同,那會蟲影交疊,他認識的不認識的都為同一件事聚首,雖然他們都壓低了聲音交談,但彙起來依舊嗡嗡作響,惹他心煩與生厭。
他一直不喜歡太多人/蟲聚集的社交場合。上輩子如此,這輩子尤甚。一對一的關系,通常簡單而可以掌握。但若扯上第三方、第四方、第五方,就紛繁複雜的需耗費莫大心力,才能巧妙的維系持續。
這很難,他做得到;他做過,他不喜歡。
他好不容易才結束了那樣的一生,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感到釋然與輕松。可當他再次睜眼時,他發現迎接自己的不是終結,竟然是又一個開始。
而這段新生命,居然和他苦苦熬過的上一輩子非常相似,是起始就魔鬼難度的大貴族設定!天知道,當知曉自己身份時,他當時苦悶與絕望的都想自我了斷了!
“大哥啊……”夏恩看着尤裡的照片,長長地歎出一口氣來,顯得很是疲憊心累,“如果我将為你們複仇這件事,全部扔給勞埃德的,你會生氣嗎?你會不會覺得後悔?自己十幾年來對我這麼好,居然養了隻自私自利的白眼狼……”
“其實我也沒有說真的就撇下洛奧斯特不管。我離開之後,會留意盯着它的,呃,通過各種方法,具體的我就不說了。雖然可能會陣痛或者分裂一陣子,但肯定會繼續持續幾代蟲的,不至于馬上就滅族。”
這話在心裡想想,和完全說出來是不一樣的。夏恩難得感知到了一點不妥,所以他馬上又補充道:
“我知道它對你們很重要,是你們付出性命也要守護的。可大哥你看啊,曆史上從沒有長久不衰的家族,總有一天洛奧斯特會消亡,成為一個要加注解的名詞。”
“這個家族,不是敗在我的手上,就是另一個需要背鍋的不肖子孫那。這樣看來,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麼區别呢?”
夏恩盯着他大哥的照片,态度嚴肅,語氣認真,仿佛對面真的坐着一隻雄蟲,情真意切地傾吐着自己的内心想法:
“啊我知道我說這話你又要不高興了。可我真的就這樣想。我們啊,跟時間和宇宙比,太卑微弱小啦。如果你要說這是消沉,是喪氣話,其實也對。但這就是我的想法,我的經驗總結,切身體會。”
風大了起來,将灰色的雲團吹擠在一起,雲影變幻移動,天色頃刻暗頹。
沒有回應,沒有無奈縱容的歎氣,沒有起身妥協般的拍打。
隻有冷冰冰的墓碑,和死一般的沉寂。
“無趣……”夏恩将額頭抵上石碑粗粝堅硬的表面,“真的很無趣。”
他厭倦地閉上眼皮,遮住碧藍色瞳仁裡的倦怠和木然,嘴裡喃喃低語:
“大哥,你說要活在當下,我努力了,真的……勾搭雌蟲、聯機對戰遊戲、各種購物聚會,能做的我都試了,征服欲和新鮮感起了點作用,我一度以為我好了……”
他狠狠地在石碑上砸了一拳:“可你們居然又丢下了我!”
他這一拳砸得兇狠直接,直接破了皮見了血,但一向最受不得疼的金發雄子卻一聲不吭,直接将腦袋埋進了手臂撐起的空間裡。
…………
‘你要離家出走嗎?’
年幼的金發小雄子站在高牆之下,仰着腦袋好奇地望着他。
夏恩剛剛耗費九牛二虎之力才翻過牆壁,正騎在牆頭望着離地距離一籌莫展,突然聽到這句,直接吓得他差點掉下來。
他趕忙縮回腳,在牆頭上老老實實地夾緊坐好:‘不關你的事。’
‘可是,我是你哥哥啊。’
尤裡理所當然,絲毫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再次詢問,‘真的要走嗎?’
那會夏恩剛拼湊完前一世的記憶,正煩得要死,一聽這話,黑臉冷哼:
“我才不是什麼惡心的蟲子!我也沒有哥哥!’
牆下的小雄子露出受傷的表情,雖然他不太明白夏恩為何這樣說,但情緒他是接收到了。他沉默了一會,便二話不說地順着牆壁爬了上去。
于是夏恩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為難了他好久的高聳牆壁,三五下就被尤裡征服了。對方如履平地地爬上來,又絲毫不變色地挪到了他身邊:
‘我帶你出去。’
夏恩本能地想拒絕,但他實在又很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于是他作勢點點下巴應允了。
正當他準備開口詢問這看上去比自己強壯不了多少的小孩如何帶他出去時,就見尤裡扭過頭,二話不說一把拽住他,然後縱身一躍。其速度之快、态度之淡然,讓夏恩完全沒反應過來,就暈頭晃腦地跌入了一個柔軟的物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