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茗在沉默中感受到對方震撼的心情,噗嗤一聲笑了:“開個玩笑啦,小蛋糕是給溫哥的。作為一個合格的唯粉,怎麼可能不記得白歌老師的口味呢?白老師最不愛吃甜食,但溫哥很喜歡吧?”
工作間裡光線昏暗,祝茗的眼睛逐漸适應了黑暗,借着門縫裡透進來的一點微光,他在溫執明臉上捕捉到一抹錯愕。
溫執明清了清嗓子:“……也沒有,隻有一點喜歡。”
“是嗎?”祝茗故作天真,“隻有一點喜歡的東西,溫哥也會盯着看很久嗎?”
溫執明解釋的語氣有點急切:“是你先給我推銷的,當然要看一眼了。”
——哎呀,認真了,好玩。
“這樣哦,”祝茗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都是我不好,初入社會沒經驗,送禮物沒送到溫哥心坎上。既然溫哥不喜歡,白歌老師也不喜歡……”
他伸手拎過溫執明手裡的蛋糕袋子:“小蛋糕我就帶走了哦!”
“……哎。”
溫執明叫住他,語氣有點别扭。
祝茗裝傻:“怎麼?”
溫執明别過頭不看他,半張臉隐沒在陰影裡,顯得有點嚴肅:“咳,送給别人的東西,沒有要回去的道理。你要在娛樂圈走長遠,為人處事的道理,要懂。”
祝茗面上不顯,在心裡啧啧稱奇。
——這家夥還是個死傲嬌,明明就是想吃,非要拐彎抹角到這份上,吃甜食又不是什麼丢臉的事,也不知道他在不好意思什麼。
該不會是愛屋及烏,白歌不喜歡的東西他也不能喜歡?
“哦~”心念電轉,祝茗壓下腹诽,繼續表演純良小白花,“我明白了,謝謝溫哥教導。那我隻好勉為其難地請溫哥收下。”
他傾身向前,敬業地凹粉絲人設:“如果溫哥喜歡的話,以後還請多多通融一下,幫我提供一些見到白歌老師的機會!”
——原來是為了這個。
溫執明無奈歎氣:“你送小蛋糕就是為了賄賂我?”
祝茗不好意思地笑笑,心裡對白歌大翻白眼,嘴上還要拿着他當借口:“哪有這回事,您可是我偶像的經紀人,四舍五入,您也是我的偶像,給偶像送禮,怎麼能說是賄賂呢?”
附送Wink一隻。
溫執明:……
真是謝謝你愛屋及烏了。
說到送禮,溫執明想起了放在自己抽屜裡的那隻名貴的表,不由操心:“嘉木,你跟我說實話,你這次來F國,沒有再借錢吧?”
祝茗雖然缺錢,但是個有原則的好人,不然以他的口才和相貌,早就混成權奸把國庫貪個底朝天,斷不會當了十二年将軍才混得三千兩賞金。
上次無意坑了溫執明十萬塊錢,他總覺得良心隐隐作痛,生怕對方一言不合又給他打錢,連連擺手:“沒有沒有!這次真的沒有,溫哥放心,這段時間我都有在努力打工,在國内做茶館的兼職,出來之後在甜品店賺外快,而且……”
他湊近溫執明,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溫哥,你會來看周衍老師的秀台吧?”
這句話似乎和之前的話題沒什麼關系,溫執明有些訝異:“周衍?”
祝茗朝他打了個響指,露出一個不太祝嘉木的笑容:“是哦。來看吧,一小時後,不見不散。”
——
一小時後,Eclater大秀後台。
埃羅爾對祝茗伸出大拇指:“卧槽,太贊了!太贊了!”
祝茗已經換上用周衍的備用服裝改制的衣服。
這套衣服曾是埃羅爾的廢稿,為了契合剪紙藝術的主題,與周衍身上那版一樣,采取極具東方特色的正紅色,領口與袖口以金絲線勾邊,設計上融合了古典窗棂紋理,版型是前短後長的拖尾裙。埃羅爾一頓操作,把拖尾的部分裁掉,改制成更适合匠人形象的束腳褲,搭配中長款對襟外套,上繡富有傳統意趣的梅蘭竹菊四君子,頗顯文雅氣質。
祝茗的五官偏清純,本不算特别适合這個角色,而且上台要戴面紗,埃羅爾本來也沒對外形上的适配度抱有多大希望,但他穿上這身衣服卻别有一番風韻,面容清麗、神态優雅,透出幾分古今交織的獨特氣場,從坐到站,仿佛一幅工筆描摹的畫作活了過來。
埃羅爾震驚地看着他:“嘉木,泥真的太适合這套衣服了!它簡直就是為泥而生的!”
周衍已經換上那套騷包的紅色戰袍,腳踩五厘米高跟鞋,從頭到腳把祝茗打量一番,難得對人類流露出鏟屎官的贊美:“是不錯。”
祝茗十分謙虛地拱手,露出符合人設的微笑:“都是沾周老師您的光,我這是狗屎運,狗屎運。”
這話不假,狗屎運的成分不僅有,還很大。
祝茗剛剛就看出來,這套衣服的設計藍本是大夏的服制。大夏的常服,當然适合大夏人的身量和五官,祝茗平時穿着祝嘉木的私服,尚且看不出來,但一穿上本朝的衣服,自然量體裁衣,天衣無縫。
他默默把面紗往上拉了拉。今晚周衍的舞台搶風頭搶得太甚,要是讓白歌知道是他在搞鬼,還不知道那家夥的臉會黑成什麼樣。
祝茗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把白歌甩出腦海,在心裡排練等下的舞台設計。
可惜天不遂人願,一道女聲打斷了祝茗的思緒。
“借過一下,白歌老師在這裡嗎?!”
祝茗戴着面紗回頭,說話的人是溫執明安排在白歌身邊的那個女助理,小姑娘急得滿頭大汗,一邊高喊借過,一邊撥開人群,尋找白歌的身影。
祝茗微微擰眉。
——Eclater的大秀結束之後就是Noir,作為本次時裝周的壓軸大秀,所有人都對Noir的舞台寄予厚望,這當口上白歌又作什麼妖?
白歌這個名字即使在海外也足夠響亮,人群中很快響起中英交雜的議論聲。
“怎麼回事?白怎麼了?”
“剛剛在更衣室,白發了好大的脾氣,好像是跟他的經紀人……”
“……我看見了,白老師摔門離開,好像往出口的方向去了。”
——經紀人?
這個詞攫住了祝茗的注意力。
一個小時前,溫執明還在雜物間與他相談甚歡,就這麼一會功夫,又怎麼了?
前一組模特已經做完收尾動作,準備下場,祝茗飛快地從縫隙之間掃了一眼,以最快速度後退兩步,薅住一個工作人員:“不好意思,我能問問白老師怎麼了嗎?”
埃羅爾急得團團轉:“嘉木,泥在幹甚麼,快回來,準備上台了!”
工作人員也是個外國人,中文水平十分蹩腳,手舞足蹈地給他比劃:“好像是這樣,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誤傳了謠言,說周老師的衣服被剪壞了,當時,白老師的經紀人正好在那裡,跟周老師的助理開了幾句玩笑,有幾個不太了解的工作人員傳開了,白老師又撞見埃羅爾先生去拿周老師的備用服裝,以為他的經紀人剪壞了周老師的衣服,他覺得這種手段非常低劣,顯得他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所以和他的經紀人大吵一架,離開了秀場,現在不知道去了哪裡,下一個就是他的舞台,這可怎麼辦呢?”
祝茗:……
祝茗:…………
祝茗咬牙切齒地戳033:“……你不是說隻是小小波瀾嗎?”
033電子心虛:“這、這不小嗎?”
祝茗不回應它的問題:“……你不是說越吵越親嗎?”
“為什麼我栽贓溫執明的那段話根本沒人聽見,白歌還能誤會他到這種地步?他要是這麼不信任溫執明的人品,為什麼不換個經紀人啊?這就是你說的一往情深嗎,三三?!”
033:“呃,那、那個……”
埃羅爾從他身後竄出來,攥住他的胳膊往台上拖:“先不要管憋人的事了,嘉木,泥快上台,來不及了!”
033追在他身後大叫:“祝茗,不行,你得去找白歌,下一個就是他的舞台,如果他不上台,劇情會徹底崩壞的!”
原作中,祝嘉木剪壞周衍衣服時,一名工作人員恰巧路過更衣室,在門縫處暗中觀察,目擊了作案全程。在祝嘉木往溫執明身上潑髒水,導緻白歌和不知情的工作人員誤會以後,是這名工作人員出面揭露真相,白歌與溫執明重歸于好,白歌在舞台結束時,公然宣稱破壞服裝非溫執明所為,替他洗清嫌疑。
現在衣服沒壞,自然也沒有澄清環節,事情全憑白歌的腦殘鬧到這般地步,祝茗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033急得瘋狂TAT:“你趕緊下來,去找主角攻,直接跟他坦白你的惡行,讓他回來上台!你的三千賞錢還想不想要?”
祝茗已經站在舞台一側,準備登台,現在臨陣脫逃,還來不來得及找回白歌不說,埃羅爾精心設計的舞台一定會毀于一旦。
前一個秀的模特已經從舞台兩側下場,聚光燈閃爍兩下,徹底暗淡下來,舞台陷入一片漆黑,連台下的觀衆都被黑暗籠罩,隻能看見一雙雙明亮的眼睛。
埃羅爾在身後看着他,宛如一個殷殷期待的老父親:“加油,不要緊髒,泥是最胖的!”
周衍眯着眼,朝他伸出一個大拇指:“别想那麼多,上就完了!”
他的前方是高高的秀台,台下的喧嚣逐漸消散,隻餘零星的竊竊私語,讓他想起他大捷回京,走在京城青黑石鋪就的朱雀大街上,兩側是夾道歡迎的百姓,前方是光明的坦途。
祝茗笑了一聲,撫了撫臉上的面紗,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放心,我會讓他回來上台的。”
033:?
但它已經來不及繼續阻止宿主的行為。